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百年古村落宋斗湾

合肥晚报 2017-05-21 04:20 大字

○今日宋斗湾

○宋斗湾大桥

口述者简介

宋业国,1950年7月出生于合肥,1966年毕业于合肥十中,1970年进入合肥皮鞋厂工作,1991年至1994年担任合肥皮鞋厂厂长。长期生活在合肥东门宋斗湾。

沿着南淝河,从孝肃桥向东经过老矿机厂向北拐一个陡弯,然后再向东,在这个湾的东面原先有个小村庄宋斗湾。据记载宋斗湾形成于清光绪年间,至今也有100多年的历史,村子不大,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也只有二十几户人家……

形成于光绪年间的南淝河渔码头

宋斗湾里的人大都姓宋,即使不姓宋也和姓宋家沾亲带故。1950年,我就出生在这里。

据史料载,宋姓在合肥共有两大家,一是伏龙宋,即并第堂宋,还有就是宋斗湾宋,是双忠堂宋。这两大宋在以前是一家,传说是兄弟俩各领一支分为两家。他们的祠堂共用一副对联,即“双忠延世泽,并第振家声”,所以又叫双忠堂宋或并第堂宋。其远祖是明朝宋家二兄弟同时中举,并娶了皇帝的两个女儿做老婆,所以后来有了 “一门双驸马,江南第一家”之说。而我们宋斗湾宋氏的先祖就是大明开国功臣、“西宁侯”宋晟的长子宋瑄。

宋斗湾形成于清光绪年间,1954年宋斗湾所有的房屋都冲毁了,全村只剩下八字梁杵在原址上,父辈们戏称“发水落个梁,失火落个墙”,父辈们在原址上按原型重新建造,将原来的土墙草屋,翻建成后来的半截青砖,青砖的高度与一九五四年大水的水平线等高,再加上土坯,屋顶铺上麦秸草,水后重建的宋斗湾南北向一字排开二十余间,分前头和后头两路。前头的十几家大门朝东,后头比前头少一些,大门朝西。由于家境大都不富裕,一家一家都是共用山墙,且是通山。一家烧好吃的家家都能闻到香。夜里,北头人家起来小解,南头都能听到动静。

宋斗湾虽然不大,但是它见证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经历过的艰难、发展和变迁。它紧靠南淝河。在村北面有一个码头,那时通过水路运来合肥的竹、木、山货、水果等统统在这儿集散。宋斗湾人平时主要靠种菜供市里人吃。闲时就到码头上找些扛码头的零活。另一个就是打鱼,我家就有一个鱼盆,那种和床差不多大小的木盆。一人坐在后面划盆,一人立于盆头,手持一张网,在淝河里一网一网地撒。我父亲是撒网高手,每次去捕鱼,“虽然十网撒鱼九网空,捞到一网就成功。”总有些收获。大一点的鱼就卖了,小的留作自己吃。小时我们吃鱼是经常的,几乎每天吃饭都有鱼,不是鲜的就是咸的。父亲还教过我撒网,撒网主要是捋网绳,那一捋一扣都有定式,如果错了那是撒不开的。现在我还记得怎么捋网。

富有特色的语言和规矩

解放前老家宋斗湾北头是个码头,南来北往的人很多,所以宋斗湾人说着和城里人一样的话,一点不觉得乡气,甚至比城里人还多了一分智慧和幽默。

例如,宋斗湾人称香烟叫“雾气狼”——烟;酒叫八加一——九(酒);身上淌汗不叫汗叫“十八罗”——汉(汗),也有叫“王朝马”——汉(汗)的。这是老家人说话的一种技巧,把要说的话用一个成语或常用语说一半,下一半让听的人接上,而这正是说话的人所要表达的真正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宋斗湾人还自创了很多带有地方特色的歇后语叫人忍俊不禁。诸如:肩膀头揩龙鼻(鼻涕)——头一回;丫头穿妈褂子——像个(奶奶们)样子;大街上掉裤子——会(快)计{系};商业大厦对过——合扠(合肥叉车厂)……小时我还听过一段顺口溜:“檀树拐,桑树把;秦雪梅——官话(观画);写字不蘸墨——寡话(划);叫花临死大张嘴——穷话。”现在想这可能是老家人自创歇后语的又一种形式。

宋斗湾人还自创了一些土谚语,特别有意思。他们说的谚语多采用比兴设喻,从日常所见说到生活正理,大都带有浓浓的乡土味,形象贴切,发人深省。有些拿到今天也不过时,比如:“凤凰落毛不如鸡,粪堆也有发热时”,叫人逆境时不要丧气,发达时不要张狂; “虫疤眼枣先红,搅家婆娘先穷”,是说家庭和睦要靠家庭的每一个成员 ,不能有一点不和谐的因素;“天差地差,来人不差”,老家人爱面子,但凡家里来了亲戚朋友一定是倾其所有也要招待好他们,绝不装孬,有点“打肿脸充胖子”的味道。他们常把“在家饿得哭,出门不吃粥”、“跌倒都是坐爬式”挂在嘴边;“烧锅奶奶不识秤,看看堆垛”,有些现象一目了然,不需要过多解释他们就这样说; “拣到红枣当火吹”对那些见风就是雨,遇事净讲大的不讲小的人,他们这样说;“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行。”是说那些取得了一点成绩就忘乎所以,“一刀把鼻子割掉了——分不清前后”。“一夜吃头猪,不如一觉呼”(呼合肥土话,睡觉),告诫人们“日图三餐,夜图一宿”,白天要吃得好,晚上要睡得好,吃得再好不睡觉是不行的;“家有黄金万两,不赌手头作痒。”赌博对很多人都有一定的诱惑力,没钱的人赌博那叫穷赌,最终落得个“偷窃扒拿”样样都来,家有钱你就更不能“手头作痒”了,不管你有钱没钱沾上赌其结果都差不多……这些老话寓教于乐、简练诙谐,都是老家人长期积累的宝贵经验,给人以鞭策和激励,至今还有着教育意义。

衣食住行,民生之大事,我们宋斗湾人和合肥人一样在这些方面有许多规矩、禁忌。

民以食为天,老家人对吃饭的规矩大有讲究。吃饭过程中不能将筷子插在饭碗里,吃完饭不能将筷子横担在空碗上,也不能用一支筷子吃饭,原因为这些做法都是与祭祀鬼神的做法相似,谓“倒头饭”,很不吉利;吃饭时不能手不扶碗,一只手扒,那是叫花子干的事;吃饭时嘴巴不能发出“啧啧”声,要问为什么看看猪吃食就知道了,那叫 “猪嗒食”很不文雅;等饭时不能拿筷子敲碗、捣碗底,这叫“捣药罐”晦气;不能坐在门槛上,特别是背对门外坐在门槛吃饭等,这样有主穷和泄财之嫌;请客吃饭时如果是六个人不能两方对面坐两人,两方对面坐一人这种坐法叫“乌龟席”,晦气;忌三个菜招待客人,老话说:“两个菜待客,三个菜待鳖”,还有民间举行祭祀时的贡品都是三个盘子。

宋斗湾人过去对穿衣也很讲究,“男不露脐,女不露皮”,男人不能将肚脐露外,女人不能将上臂、大腿露外;戴帽子不能压着眉毛,老话说“帽子卡着眉,不是扒手就是贼”;不能坐在别人的衣帽、枕头、被头上,女人的裤子不能放在男人的衣帽、枕头、被头上,此类做法会招来晦气……

当然,现在看来这些习俗禁忌和说法多无科学根据,有的甚至迷信色彩成分较浓,但趋利避害、祈求平安的心态是可以理解的,相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记住这些在日常的交际中也还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毕竟我们是礼仪之邦,“礼多人不怪”嘛。

“菜农”与“工人”的双重身份

宋斗湾由于地理位置特殊,东有带钢厂(后来的塑料厂)和模型厂(后来的无线电二厂),北面有小高炉即矿机厂,南面有砂轮厂……1969年下半年工厂开始恢复生产,开始招收新的工人,其主要对象还是招那些下放在农村的。我们这些适龄青年当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1970年共招了三次工,我们村30岁以下男女几乎全部进工厂当了学徒,世世代代想当工人老大哥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当年那些合同工随着工厂大招工,大都转为正式工了。但是他们仍旧白天上班,下班回家种菜,有了双重收入,生活逐步好了起来。中国农民如果有了钱干什么,他们第一个会想到盖房子。宋斗湾也不例外。几乎同时,大家都把老宅拆了,盖起了三、四层小楼,互相攀比,一家比一家盖得好、盖得大、盖得高。于是乎前场后院都不留了,全部盖上了小楼。这就形成了后来宋斗湾的样子。房子盖好了,人也老了。现在连1970年进厂当工人的也大部分退了休。除了在城里安家的外,大部分还是回到了宋斗湾。

只是近些年来,随着合肥城市建设的高速发展,宋斗湾已经夹在各式高层小区之间,加上修建合裕路高架桥,村子已经被拆迁了。所幸的是,合肥市政府早年在南淝河上架了一座桥,命名叫做“宋斗湾桥”,又从桥北面到合裕路之间修了一条路,命名叫“宋斗湾路”,形成于清光绪年间的宋斗湾,它的名字将与宋斗湾桥、宋斗湾路同在,与我们的记忆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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