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回首 赵德义

我正在办公室绞尽脑汁写材料的时候，一个外地的陌生号码打了进来。我以为是骚扰电话，本来想挂断，手指一滑，又接听了。原来是我以前教过的一个学生，他在政务服务中心办理房产证之后，顺便来看看我这个以前的老师。等他进了办公室，我差点儿没有认出他来。毕竟，当年十二三岁的顽皮少年，如今已经三十出头了。一杯清茶，师生叙旧。

言谈之中，他说他花了十好几万元在孔集给自己母亲买了一套二手房居住。上次来办理过户手续时，还不知道我的电话号码。这次来拿房产证，特意跟别人打听到了我的电话。随后，他向我介绍他这些年来在外面漂泊奋斗的简要历史。我赞扬了他，奋斗的挺有成绩，还挺有孝心，不忘记孝敬年迈的母亲。我还开玩笑说，当年我当老师的时候粗暴地打过你，你不记仇，真不愧是我的好学生啊！

他淡淡地笑了笑，稍微沉吟了一下说：“赵老师，你可知道我还吃过好几年牢饭呢？”我很惊讶地说：“是真的吗？我离开那个学校快二十年了，这中间也没有听说过你的消息。”他说：“当然是真的。原来，你也知道，我在学校的时候，是挺皮的。你对我管教严格，是对我好。原来有一段时间我是挺恨你的，后来走了弯路，吃了牢饭，重新走上社会，才慢慢地体会到严是爱宽是害的道理。”

我说：“当时，我对你也是恨铁不成钢，而且那时候年轻气盛，抱不住火，方法也简单粗暴了一些。”我随后说：“你现在不是挺好了吗？是真正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可不能再干违法的事了！”我又犯了好为人师的毛病，像当年课堂上一样，给他举了古天乐当年也坐过牢的事例，而古天乐浪子回头事业有成之后，已经在内地捐助建设了近五十所学校。他带着些羞愧说：“我也知道他的事。我也会像他一样，走光明大道的。今后，我再也不会干违法的事了！”他又说：“我有一个朋友，和我一起进去的。比我出来的早，等我出来的时候，他又进去了。一想到这个例子，我就会清醒很多。”我说：“对啊，一个人走了弯路并不可怕。可怕是再也回不到正道上来，成为时代社会的累赘和包袱。你的那个什么‘朋友\’，你可不要再联络他了。你现在取得的成绩不容易，你的孝心也很可嘉，想必你的母亲也很欣慰，她也不必再成天为你提心吊胆了。”

他说：“我不会联络他了。我现在已经深深地明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了。我这些年来，在外面也挣了一些钱，手里最多的时候也有五、六十万吧，但又被我自己败掉一些。后来我想，与其被自己挥霍浪费掉，不如孝敬自己的老母亲啦。所以，才动心思给她老人家买一套房子。现在，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时间不知不觉快到中午了，我留他吃午饭，他说他还要返回合肥公司有事要处理，今天又看到了老师，再次受到教育了，此行不虚；下次有时间再来看我。

送走了学生，一时感慨良多。青少年涉世未深，受到不良诱惑，犯错误是难免的事。社会和家庭都要宽容和理解，并给予他们改错的机会，让他们重新融入社会，回归家庭，开始新的生活。我的这个学生，是不幸中幸运的人。而他所说的那个“朋友”，则是不幸中又不幸的人。想到这，我的心情既为他感到高兴，又为他的那个朋友感到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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