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她就要到县医院去接满七朝的孙子回家出门时特
[摘要] 黄骏骑
吃过早饭,她就要到县医院去接满“七朝”的孙子回家。出门时,特意穿上那件崭新的红上衣。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这般心情了。
左邻右舍都喊她“洪姨”,是临时租住到我们新建小区的,与我家仅一墙之隔。听她说,儿子已花60多万元在“世纪花城”买了一套140多平方的楼层房,待过些日子装修好再搬过去住。
她,50刚出头,体态姣好,虽然额头眼角攒下了皱褶,但肤色白皙,眼睛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清澈明朗,牙齿也很好。不过,最动人的还是她的笑容,如少女般地纯真而灿烂。当她微笑,就像春日水面波光粼粼的一闪。刚来时,说话不多,相处一段时间后,显出明朗活泼的一面。谈笑间,唇齿鲜润,有洁净的微光。
但是谁知道,她却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洪姨本姓何,出生在怀宁三桥,刚满周岁时,按旧时风俗,被潜山油坝东店一位姓洪的人家抱来“押子”,取名洪美南。少女时候,她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人见人爱,花见花开。21岁时,与本屋的同龄青年洪结发在贫困中相爱。本来要恢复原姓,但养父母不高兴,也就还姓洪。她与结发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婚后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却有“你挑水来我浇园”的恩爱,日子过得和和美美。一年后,儿子出生,三年后又养了女儿。
上世纪80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城乡的每一个角落。油坝素有“鱼米之乡”之称,但结发、美南夫妇不甘心土里刨食,不满足“糊个嘴”,开始出去闯荡,起初是推销竹席、床上用品,积攒了一笔钱后,就在江苏南通办起了厂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孩子大了,要回老家读书,厂子只好停办。那几年,孩子读书由老人照料,结发只身一人到东北、重庆、成都一带跑生意,轻车熟路,干的还是推销老本行,洪姨则在合肥打竹席。这一阵子,他们离多聚少,但“夫妻恩爱苦也甜”,逢年过节,一家子团聚,其乐融融,品尝的是创业打拼带来的甘甜。
然而,世间看上去太圆满的事,总在哪里不太妥当,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吧。2000年春上,本来身子骨健壮如牛的结发在河南娄底突发脑血栓,哥哥妹妹瞒着洪姨将他送到医院抢救,花了3万多元切开气管输氧,最终还是没有抢救过来,从发病到离世只有五天,年仅36岁。这一切,洪姨都蒙在鼓里,电话中只是说老爹爹病了,让她回家看望。她急匆匆从合肥赶到家,才得知心上人已离她而去。晴天霹雳,她不相信,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她抱着丈夫冰冷的遗体,大喊一声便不省人事,倒在地上。那时候,结发在家中是奶奶的孙子,父亲的儿子,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顶梁柱轰然倒塌,她的世界顿时天昏地暗。说起当时的情景,我不忍心打听过多的细节,怕触动她36岁时丧夫的伤心之处。
办完丈夫的丧事,洪姨含悲忍泪上东北到河南,踏上了讨债之旅。当初结发是年初向客户送去产品,年底货币回笼,由于他从一发病就说不出话来,这时只能按照他留下的并不清楚的账本挨家挨户收钱。她说,上门讨债,讲良心的也有,遭人家的白眼是常事。最终讨回了两万多元的债款,铺下去的十几万本钱就这样打了水漂,让她真正体会到人财两空的滋味。
打那以后,洪姨就带着初中刚毕业的女儿到合肥做裁缝,没日没夜地挣钱还债。那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就是讨米讨饭,也要把儿子的书供出来。“那些年的苦日子,真是说不出口啊!”一年到头,从早到晚,母女俩强撑着眼皮,顶住困倦,靠缝纫机解决窘迫的生活。因为心中的创伤难以平复,她落下了一身的病,“白天是人,晚上是鬼”,常常发病昏倒在地,人事不知。每次发病,懂事的女儿总是伤心撕肺地哭喊着“妈妈”。有几年,母女俩还东借西凑些本钱到成都双流机场附近租了一个店铺,从厂家直接批发来羊毛衫,卖给匆匆登机的乘客,赚回不菲的差价。用这些钱,她还了丈夫欠下的债,整修了家中的楼房,为女儿置办了体面的嫁妆,还重新送女儿上了合肥的一家学校。
日子平静下来,少不了有人劝她趁年轻重新组建一个家庭。她一次又一次婉谢了人家的好意,独自一人含辛茹苦拉扯着一双儿女长大成人,用孱弱的肩膀撑起这个家。“我如果动了脚,这个家可就散了架啊!”有时在梦中,她听见丈夫在喊她的名字,醒来只能以泪洗面,咀嚼着无言的心语。一年年,没有谁知道,她是怎样捱过那寂寞的漫漫长夜。儿子理解娘的心思,也很争气,考上了省城一所院校,毕业在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工作,后来又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回家乡的财政部门。前些年,洪姨为他娶亲婚配,儿媳是县医院妇产科的医生。
生活有多艰难,就有多珍贵。洪姨添了孙子,了却了心中的念想,邻居们纷纷登门道喜。这时的她,没有忧郁的眼神,或是通红的眼圈,没有随时可以落泪的感情预热,她的声音,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明朗,她的笑容更是那样的健康、温煦与从容。
新闻推荐
陶余来
合肥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合肥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