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和酱油
[摘要]黄亚明
在懒人心里,搬家乃万恶之首。记得1995年9月的某天,我坐在山区初中的走廊上,百无聊赖。隔壁教室里的新老师正琅琅抒情着朱自清的《春》,母亲在小宿舍里忙着整理我凌乱的老式家具和四处散落的书刊。你知道那时候我是个游手好闲的诗人,我讨厌繁琐、日常,我高蹈,心如大鹏。母亲喊我帮忙,我懒洋洋起身,站在一堆现实主义的杂碎面前,弱智得却无从下手。不久,离别的喇叭在催促,一时间我越发手忙脚乱,送行的同事也陆续赶到,学生们赶到,宿舍里无论如何是呆不下许多人。我赶紧抽身请他们进学校会议室,泡茶上烟,陪他们扯淡。接下来70多岁的小脚外婆和几个舅舅赶到。兵荒马乱,折磨人!
那天,我从一个乡村走向山下的集镇。5年中,我的生活并未有实质性改变,在讲台上我无法淡定,在诗歌里我依然纠结。
2001年夏末,通过考试和试讲,一所高中要收容我。那是个热气腾腾的集镇,我单枪匹马汗流浃背穿梭在大街小巷,寻找适宜的租住屋。搬家的时候,我只身一人,带着两麻袋书和一些洗换衣物。正如秘鲁诗人瑟塞尔·瓦耶霍的诗句:“我一无所有地漂流……”租住屋异常简陋,电视、电脑没有,空闲了看看书,或对着窗外的田野、大河发呆,然后上课,然后泡在苍蝇馆子里解决吃饭大事件,然后周五下午赶几十里山路回家,和老婆娃儿欢度甜蜜周末。
这其中不到两年里又经历两次大规模搬家。一次是办妥了老婆调动手续,换到三室一厅的租住屋,不再两地奔波。一次是学校建成了集资房,吭哧吭哧搬进真正意义上的新家。一样的该扔的扔,不该扔的也扔。我的书,已由两大麻袋变为8大麻袋。我只担心那些书,老婆有些忧郁:其实书是买不完的,你又不是藏书家,这些旧书刊往哪放?我一屁股坐在麻袋上,表情凶悍,而内心孤独。
2007年6月,某个文化单位伸出橄榄枝邀我加盟。县城的天气燥热,鼻尖冒油,一如我对人生的赌注。在表妹家住满一个月后,面对疯长的房价,一咬牙,掏尽自己、妹妹和父亲的积蓄,快速购买了方便娃儿读书的二手房。记得10月搬家时,170多里的山路,两大车子,晃晃悠悠3个多小时。在离开的刹那,我注视曾服务了6年的高中校园,却如此平静———我已经很少写诗,生活教会了隐忍?
房子在5楼,110多平米,近20大纸箱的书怎么也安置不了。好吧,书们,委屈一下,请你们在三张床底下,在楼下车库里,蒙尘。别生气了,生活就是这样,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蒙头垢面。
人生似乎有些分界点,过了它,是与非可能完全颠倒过来。从前讨厌搬家,讨厌琐碎,现在我不搬家了,心中却常有股子隐秘的冲动:再次离开!
昨天下楼去超市买酱油,收到同学短信:合肥的新居落成,恭请某月某日光临。哦,又有人要搬家了。
房子是啥玩意儿,方便我们打酱油的;搬家是啥玩意儿,给青春留个胎记,证明你曾经走过、苦闷过、欢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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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全国
合肥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合肥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