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叶大姐

新安晚报 2020-07-07 10:16 大字

□合肥金兴安叶大姐,名叫叶玉珍。2019年8月9日,她突发脑梗远离了我们。

我与叶大姐从认识到熟悉,从相处到往来已经20多个春秋。在这之前,也听说过叶大姐的故事:那时,她在合肥市二轻局下属的大集体单位一小商店上班,中午回不去,在省委做领导工作的她爱人,就骑着自行车来送饭,当时晚报有报道,一时间被合肥市民传为佳话。这件事我印象很深,直到1997年我写的一篇散文《五一情结》中还提到自行车送饭的事。叶大姐的一生经历,既简单又平凡。她1932年出生于庐江县的一个农民家庭,从小备受苦难。1949年后,她在铜陵矿山当工人时,与女同胞一道绣红旗、做军鞋支持抗美援朝。1962年她被下放,1967年成了一名大集体工人。尽管她以后换了不止一个工作单位,但由于叶大姐和她爱人自律甚严,以致她的大集体身份始终没有变,直到退休。

1992年叶大姐退休了,由于她是大集体单位,退休时还没进行工改,算下来退休工资仅300多元。叶大姐从无怨言,戏称她的退休工资是三万多分。叶大姐天生就是个乐天派,她乐呵呵地对我说,虽然只有三万多分,但我活得很快乐,有钱人家吃大鱼大肉,我家就常吃青菜、萝卜,一年四季,我自己腌制的咸菜餐桌上是少不了的。你看我常年不生病,连感冒都很少有。叶大姐说话时声音亮,语速快,一句连一句,一口气说完后便发出爽朗的笑声。

叶大姐家从来没有请过保姆,几十年来,她甘当一位默默无闻的家庭主妇,儿孙都在外地,所有的家务活基本上都是她一人承担,买菜、做饭、洗衣、打扫卫生等,整天系着围裙,套着护袖,总是不停地忙碌着。有一次,我看她坐在家门口用搓衣板在搓洗衣服,而洗衣机就停放在走廊上。我走上去好奇地问:“叶大姐,您为什么不用洗衣机?”她随口应道:“就我和老头子两个人的衣服,用洗衣机太浪费水了。”一句话,令我无语,使我动容。一个80岁老人,为了节约用水就用双手代替洗衣机,若不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说出来真的叫人难以置信。

记得是2012年春天,我在与叶大姐的一次交谈中,无意间说出我有孙子了。正在说话的她戛然而止,一把拉住我的手,凝视着我激动地说:“好呀!当年可怜的孤儿(我幼年不幸沦为孤儿,是乡亲们和政府抚育长大),如今当上爷爷啦,儿孙满堂啦!”最后,叶大姐对我说:“抽个时间,我与老头子一道去你家看看孙子。”

同年5月22日上午,叶大姐和她的老伴一道,从市里小东门专程来到政务区我的住处,我更是喜出望外。这老两口已是耄耋老人了,我怎么消受得起?但老两口像家里的亲人一样,关切地问这问那,问问孩子们的工作,又问问孙子上的幼儿园,又看看每个房间的陈设,叶大姐不由得发出感慨:“你现在住上这么大的房子,有福啊!”我想留二老在家里吃顿便饭,最终被婉言谢绝了。临走时,叶大姐掏出一个红包说:“这是给孙子的见面礼(江淮民俗,长辈第一次见到晚辈要给礼物)!”我和家人都表示不能收。叶大姐说,“就两张,嫌少了就不要。”我一下子被叶大姐的古道热肠所感动,恭敬不如从命,我和孙子恭恭敬敬地收下红包。随后,我在红包上写下一行字:“这是2012年叶奶奶给的红包。”庚子年春节期间,孙子习惯性地整理他的存钱罐,发现了叶奶奶的红包。我对孙子说,“叶奶奶已经不在了。”孙子好像听懂了什么,“哇”的一声哭了。

回忆起来,我与叶大姐相识于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那时,她家还住在一幢旧房子里。由于是一楼,光照时间短,家里常年潮湿,直到1998年底才搬到新居。可家具还是原来的:一把小竹椅坐坏了,用塑料绳左一圈右一圈扎牢,至今还在用;三人沙发的坐垫和靠背,有多处磨损,露出里层的包布,大小窟窿无数,坐上去就会粘连衣服。这也引发了前来串门的人戏言:“叶大姐家的沙发,会拉人留客。”几十年来,叶大姐从基层到省城,环境变了,但她甘于清贫的生活作风没有变;自己省吃俭用,对人热情大方的为人处世态度没有变。这些年来每逢春节,我都要到叶大姐家拜年,我也没有什么礼物可带,每次就用塑料袋带点自家炸的糯米圆子,但叶大姐很喜欢。每次她都会将一大包水果、糕点塞到我的手里,边塞边说:“有来有往。”她对人那种真情实意叫你无法拒绝,叶大姐就是处处事事为别人着想的人。

叶大姐的一生,襟怀坦荡、爱憎分明、勤劳俭朴、与人为善,在她身上体现了一个有60多年党龄的老党员的高风亮节和一个普通女性的崇高美德。叶大姐的一生,又是极不平凡的,我将永远怀念她、学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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