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声声叹
/ 唐元红
转眼又到清明,是父亲离开我们的第十六个清明了。
父亲是工人,是国家干部,是文化人,是一个钻研学问的人。父亲出身农家,自幼农耕,一生心系农业,一直没有离开过农田,对田地有着深厚的感情。
由于我的母亲是农业户口,在城乡二元经济时代,我们兄妹就都是农业户口,我们家就是农村人。父亲有十几年的军旅生涯。听母亲说,父亲每次从部队回家探亲,总是一放下背包就到田里去,替换在生产队做工的她。转业到地方的父亲几经转折,几年后在县城城郊一国营小厂工作,我们全家也随父亲迁居城郊,户口安在城郊农村。分田到户后,每到周末、假期,父亲总是在田里忙活。与父亲在田间劳动是非常快乐的事情,在劳动中,我们可以听父亲讲三国,说水浒,颂诗文,聊山海经,还有适时的农谚。
正月初五六,别人家的孩子还在走亲戚,放鞭炮玩耍,我们兄妹就开始了“耕读”生活。在家做一两小时作业后,父亲便会组织我们下田锄油菜、麦子。“正月锄金,二月锄银,三月锄显情,要劳逸结合,脑体结合”。麦田里,我们锄草,父亲理沟。父亲的沟理得深,理得直。“稻在田埂麦在沟”,种水稻,田埂一定要打好,不能漏水;种麦,田沟一定要理清,要沥水好,麦子怕涝。“干断麦根,麦有十分”。“盘古八百,早稻迟麦”。稻子一定要种早,麦子则要种迟。“麦二,麦二”,阴历二月是麦子长势最旺盛的时候。到了油菜田,父亲又用农谚传授给我们种植油菜的经验:“霜打油菜荚(芽),到老都不发”,油菜要在下霜前长成棵,不然没收成。油菜喜“阴花晒籽”,油菜开花时不宜出大太阳,结籽时则暴晒最好。
立夏一过,面对即将成熟的麦子、油菜,父亲说:“四月南风大麦黄”。的确,强劲的南风一吹,果然是“立夏十日连枷响”,场基上传来了连枷拍打麦子、油菜的有节奏的砰砰声。
农家人最关心天气。有时,风失调,雨不顺,立夏时节,久干不雨,稻田插秧急需雨水,父亲会焦虑:“立夏不下,犁耙高挂”,又劝慰自己:“忙虫不过夏至节,夏至前一定会有一场大雨透雨的。不急,不急。”
梅雨时节,面对连日不断的暴雨,父亲会感叹:“圩田好做,五月(阴历)难过”,“小暑打雷,大暑破圩”。当然,有的年份梅雨季却没什么雨水,对渴望雨水的水稻来说可不是好事,父亲这时又会关心风向、节气,“哎,小暑起南风,十塘九空。这是下不来雨了。”
盛夏的暴雨,令人欢喜令人愁。“一天一暴,田埂收稻”,赶紧收东西。场基上,村巷里,到处是奔跑的人。
立秋前后,接连的暴雨,父亲会很高兴,“平秋三场雨,遍地出黄金”,当然了,“立过秋,万事休”。过了节气种什么庄稼都没意义了,一定要在立秋前把晚稻栽上。
“八月中秋,散放牲口”“九月重阳,散放婆娘”,阴历八月,鸡鸭鹅等牲口不再圈起,重阳前后,也不再禁锢妇女,全都走进田野,食秋采秋。转眼近冬,大雁南飞,“孤雁一声,光蛋打惊”,好逸恶劳的光蛋们,面对即将到来的严冬不禁要打寒战。
冬天在父亲的口中是有生命的,“冰冻响,萝卜长”;冬天在父亲的心中是孕育着希望的“头雪盖住渣,来年好庄稼”“冬雪赛床被,头枕馒头睡。”
少年的我在农田劳动,肯定是辛苦的,但现在回想起来,怎么也想不出当年的劳累,只记得跟随父亲在田间劳动很幸福,很快乐、有诗文、有农谚。
父亲的农谚还有许多:“立春三日草返青”“春雪赛马跑”“三月三,牛上滩”“谷雨种早棉”“小满不满,芒种不管”“秋后一伏,是稻都出”……
父亲重病在床后,很想收集整理巢湖之滨的农谚出一本小册子,想把农耕文化传下去,但已力不从心,我等不孝,也没去完成他老人家的心愿,现仅以此文记述我从父亲那获知的些许农谚,以纪念在天国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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