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大山、大瑶山每年都有不少候鸟飞越，一些贪婪的目光却瞄准了这些美丽的精灵鸟道藏陷阱一夜间数百鸟儿遭毒手

在九万山保护区查获的被盗猎者捕杀的部分候鸟。陈智 摄▼九万山保护区的一处盗猎现场，逃跑的盗猎者留下了一锅煮好的鸟汤。陈智 摄大瑶山流传的“鸟盆”捕鸟法。图为一只小鸟不幸落入“鸟盆”，被树脂粘住。覃琨 摄

“追踪候鸟迁徙”系列报道②—— 桂中线

九万大山、大瑶山地处广西中部，是广西三大候鸟迁徙通道的最主要路线，这里分别建立了九万山、大瑶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各自占地均超过38万亩。资料显示，通过广西的候鸟中，有60%以上会通过这两个保护区的山脉，飞往东南亚、澳大利亚等地。候鸟历尽艰辛，仍用振动的羽翼诠释对生命的坚持，它们的飞翔本应获得人类的礼赞，然而，一些罪恶的黑手却在鸟道上布下了死亡之网。在迁徙季节，如何让候鸟安然飞越？保护区的工作人员与盗猎者展开了持久战

痛心

深山暗藏候鸟屠场

九万大山有不少延绵数十公里的开阔山谷，跨越河池市的罗城仫佬族自治县、环江毛南族自治县两县及柳州市的融水苗族自治县，该保护区51%的面积，落在融水境内，是候鸟飞过的主要通道。而这些山谷的森林里，却隐藏着少数盗猎者的候鸟屠宰场。

今年9月11日晚上11时许，九万山自然保护区管理局接到线索，有人在保护区内的杨梅坳附近盗猎候鸟。自治区森林公安局九万山派出所、久仁派出所的民警，会同河池市森林公安局木沦派出所、九万山管理局的工作人员立即赶往现场。在森林中摸黑搜索数个小时，次日凌晨5时，民警抓获了两名盗猎者王某、赵某。

在现场，民警发现王某、赵某采用的是毁灭性的捕猎方法：携带电瓶，用强光灯吸引候鸟飞来撞网后捕杀。据两人交代，当晚他们捕杀了大量候鸟。

赶到两人家中时，眼前所见让民警大为震惊：鸟毛遍地是，累计被捕杀的各类候鸟多达352只！九万山派出所所长陈智说：“有些鸟类见都没见过。”

经自治区林业厅鉴定，本次查获的被捕杀的鸟类有22个种类，其中属于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的有5只，属于广西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的有259只，其余属于国家“三有”动物（即有益的、有重要经济、科学研究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

当晚，在距离上述现场数公里外的保护区内，民警又发现了盗猎的灯光。民警赶到时，盗猎者已仓皇出逃，现场留下了一锅煮好的鸟汤及69只鸟尸。

10月4日晚上，在保护区内的山坳里，民警又追踪到两处盗猎现场：一处抓获3名盗猎者及一辆面包车，缴获90只被捕杀的候鸟；另一处盗猎者逃跑，留下23只被捕杀的候鸟和一辆摩托车、一台发电机及捕鸟网等工具。这3名被抓获的盗猎者目前已被刑拘。

九万山派出所所长陈智发现，10月4日晚被捕杀的113只候鸟，与9月11日晚被捕杀的候鸟对比，除了少部分鹭鸟相同外，种类有很大变化。新发现的被捕杀的鸟儿种类，尚待林业部门鉴定。

盗猎 

趋于组织化科技化

今年9月11日晚上，在九万山保护区被抓获的两名盗猎者，王某是融水同练乡的退休干部，曾担任过副乡长职务。因涉嫌非法捕猎罪，两人已被刑拘。

据九万山管理局融水分局的分局长韦锦亮介绍，前几年，盗猎候鸟的主要是保护区周边乡镇的干部、教师，当时让他们处理起来“很为难”。这些人抱着“好玩、兴奋”的心态去打鸟，有的自己吃，有的烘干或腌酸后出售。有时一个晚上被捕杀的候鸟，就多达二三十公斤。几年前，附近乡镇集市几乎每到早上，就有很多人提着被扒光毛的鸟出售。2007年，九万山升格为国家级保护区，打击盗猎更为严厉，这种迹象一去不返。王某等5人被刑拘后，震慑了那些跃跃欲试的盗猎者。韦锦亮说：“现在保护区内安静多了。”

九万山派出所所长陈智介绍，近年来盗猎者人数虽然越来越少，但也出现了组织化、科技化的盗猎趋势：他们从零星参与，到结队行动；从竹竿打鸟、用鸟笼诱捕，发展到张网捕鸟，或用高强度照明灯、LED灯诱鸟。盗猎者的出行，也从原来的徒步，发展到用摩托车、汽车代步。

面对盗猎者手段的更新，保护者也在调整不同的打击方式。陈智说：“有时我们要比盗猎者更有忍耐力。”

盗猎者一般在晚上八九时就潜入保护区，保护区的人员就必须比他们提前两三个小时在可能盗猎的位置伏击守候。盗猎者凌晨时分用灯光诱鸟，暴露了位置。保护人员前往抓捕时不能开灯，往往要摸黑“潜行”数小时，才能摸到盗猎者背后。一旦有风吹草动，盗猎者就会关灯，在密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日常巡逻，是反盗猎的有效途径。10月10日，记者在九万山保护区杨梅坳保护站内看到，这里对巡查人员设置了人脸识别考勤机，以便督促巡查人员按时巡山，及时发现盗猎行为。九万山管理局保护管理科科长吴明琪介绍，下一步，所有保护站将配备卫星定位仪，记录每个保护人员的巡查线路。

变化 大瑶山内“鸟盆”渐少

大瑶山的候鸟，要比九万大山的来得晚一些。广西国家级大瑶山自然保护区管理局银杉保护站的陶站长说：“今年山中的野果还没完全成熟，到10月下旬，候鸟就来了。”

大瑶山管理局生产技术科科长覃琨介绍，根据以往的历史调查，大瑶山的繁殖鸟类有192种（包括留鸟和夏候鸟）、冬候鸟56种、旅鸟4种。这几年来种类有所增加，但候鸟飞经大瑶山的总数量明显减少，估计这与候鸟原繁殖地的生态环境、恶劣捕杀有关。

飞经大瑶山的候鸟，面临的主要危险，是当地瑶族群众世代承袭的一种独特捕鸟方式——“鸟盆”民俗：每到候鸟来临时（约11月前后），瑶民就会将掏空成盆状的木头，架设在山内，通过竹涧渡槽，将水源从高到低，连接一两百个木盆。木盆上方放一根树枝，涂满粘性很强的不干树脂。然后盖住露天的水源，只留木盆里的水源。鸟儿飞来喝水就会被粘住。目前，当地人大多已将木盆改成了塑料盆。

据覃琨介绍，以前，保护区内遍布捕鸟的木盆，后经多方宣传，目前保护区内的木盆已全部被清除。但在保护区外，尚有零星的木盆存在。

对于“鸟盆”民俗，曾参与调查大瑶山鸟类资源的专家认为，这种独特的狩猎方式不发生在鸟类的繁殖季节，在保护区外也日渐少见，能捕获的鸟类也逐年减少，可以适当保留，但不鼓励、不扩大。

来宾市林业局林政科兼野生动植物保护科科长罗端德介绍，大瑶山在金秀瑶族自治县境内，金秀人口偏少，主要居住在保护区外的乡镇，大规模的乱捕乱猎现象，基本上没有发生。而且，瑶民的猎枪已依法管理，平时年轻人大多出去打工，现在村里连狗都少了，“倒是有些地方野猪成灾”。

呼吁

保护候鸟急需专职人员

记者走访中发现，在区内各地级市的林业部门中，候鸟的保护基本上没有专职人员。如来宾市林业局，林政科科长罗端德兼任野生动植物保护科科长，实际上该科只有3个人，主要是负责林木采伐、林地方面的工作。虽然挂有“野生动植物保护科”的牌子，实际上这个科没编制、没人员。如有临时性的工作，也只能临时从其他科室抽调。

在柳州市林业局，野生动物保护科的牌子，则被挂到了森林利用科，由该科科长兼任野生动物保护科科长，人员也只有3人，一名副科长分管野生动物保护工作。专职人员的缺乏，实际上是普遍现象。

说起候鸟保护，九万山管理局杨梅坳保护站韦站长说，每到候鸟迁徙季节，成群结队的鸟儿飞过该保护站，鸣声让人彻夜难眠。有时打开手电筒，都有鸟儿扑飞过来。这里虽然是全区候鸟迁徙的重要通道，但对于有多少种类的候鸟从这里经过，哪些鸟类停留、哪些鸟类途经，它们飞到哪里去，由于没有做过专门的科研调查和统计，目前他们也难以弄清楚。

罗端德说，要弄清楚候鸟的行踪，一般要给候鸟带上环志或者通过无线电信号追踪，但这些技术及工作的费用昂贵，目前均无法进行。

据悉，从去年至今，林业部门与科研部门进行合作，对广西的动植物资源进行普查，候鸟也在普查之列。九万山管理局保护管理科科长吴明坤介绍说，他们已与一名野生动物保护方面的博士进行商谈，准备引进专门的技术科研人员，加强候鸟保护工作的技术含量。今报记者骆南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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