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皖北民俗博物馆的追寻

江淮时报 2014-10-14 08:58 大字

□常河

搬到巢湖岸边的滨湖新区居住后,晚饭后的散步便成了每日不可少的功课。虽然也免不了样式相差无几且不断增多、使劲向天空钻去的高楼,但相对于老城区,滨湖还像一个朴实的村姑,尤其在夏天的晚上,远离城市的喧嚣和溽热,也避开了拥挤和烦躁,沿着开阔的马路,一拐弯,步入公园的林荫小路,凉爽的空气中夹沁着植物的清香,立刻心旷神怡。公园有一条蜿蜒的河流,有蛙鸣从水面迤逦而来,偶尔,还有打着手电筒夜钓的人,蹲在芦苇丛中,怡然自得地抽着香烟。能不能钓着鱼,他们应该是不在意的,我猜,和我一样,他们也在享受这难得的安静和闲适。

那些此起彼伏的蛙鸣,还有倏然从头顶鸣叫着飞过的知了,总让我恍惚置身于皖北的乡下,甚至,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植物,也幻化成了大豆、芝麻、玉米和高粱。

有时,便想,如果搬一张网床,在这样的城市水边睡上一夜,是不是一种奢侈的享受?现在,即便在皖北,也很少有人知道网床了。其实就是几支胳膊粗细的树干,拼凑成床的形状,中间用麻绳网格状串起来,就是极简单极柔软的“床板”了。不下雨的夏夜,在村头,在麦场,在家门口,在老槐树下,总有很多老乡在地上洒上水,把网床一放,舒舒服服地躺上去,一边聊着家事农活,一遍枕着夜风慵懒地睡去。

这样的生活,算起来已经20年没有过了。每一次回到皖北老家,都感觉到老家离自己的记忆越来越远。网床不在了,太平车不见了,驴马牛之类的牲口不见了,只有斜靠着院墙的石磨,还在提醒着曾经的生活方式。

我不止一次地想:当古老的乡村被飞速推进的城镇化裹挟着踉跄前行的时候,是否该有一个博物馆,用以存放从农耕时代传承过来的记忆?让人欣慰的是,在太和县一个叫三堂集的地方,我的这个愿望得到了满足。

三堂民俗农耕文化博物馆,位于太和县三堂集镇东一环路文化站三楼。虽然只有260多个平方,却有着300多件展品,较为详细地展现了皖北平原民俗文化的源流,农耕器具、粮食生产加工储存、炊事饮食、传统运输、地方习俗、纺织刺绣、工匠工具、生活器具,应有尽有,构建了一副平原农耕民俗文化的全景图。

已经因现代化农机普及而弃之不用的耧、犁、锄、耙等农具锈迹斑斑,有的还沾着泥土,如果没有猜错,那些泥土已经有了些年头,不知道哪一天,它们从田地里耕作回来,甚至没来得及和土地告别,就被扔在布满蛛网的角落,直到有一天,文化馆的人找上门来收集,它们才被运到这里,开始新的历史使命。

在一张长条凳的一头,垂直钉着一个形状和大小与锅盖相似的铸铁,一面留有两个半圆形口袋似的空心突起,“口袋”里面装有两个刀片,这引起了同行的作家和记者的好奇,纷纷猜测它的用途。而我和同样来自皖北的于继勇则不无得意地介绍起来:这是个山芋刨刀,老家称之为“红芋锼子”,就是把整个山芋放进“口袋”,然后摇动铸铁,两块刀片便轮流把山芋切成厚薄均匀的片。霜降之后,从地里刨出的山芋堆积成山,经过这样的工具,就变成了一片片银白色的山芋片,然后被撒在刚刚收获过的田里,两个太阳晒过,就可以收回家,成为一个冬天储存,人和牲畜都不在为寒冷和饥饿担心。山芋必须赶在下雨前处理完毕,农人们就要连天加夜地干活,马灯便派上了用场,晕黄的灯光下,带着汁液的山芋片纷纷落地,再播种一样撒满田野,漫无边际的平原上,像下了一场大雪,把黑夜照得白雾蒙蒙。

留够人畜过冬的粮食之后,这些山芋干连同大豆、玉米,被装上太平车,由牛拉着送往粮站。凑热闹的孩子,最喜欢坐在太平车上,跟着大人去粮站看热闹。牛车总是很慢,摇摇晃晃地,吱吱呀呀地,不一会,孩子就被摇进冬日暖阳照耀的梦乡……

我们走进三堂民俗农耕文化博物馆时,是下午,下着小雨。时间穿过一个夏天的燥热,突然在这不大的展厅里停步,让人不由自主回望过往的生活。

听说,三堂镇综合文化站是从2013年8月开始筹划并着手搜集的,经过近一年的努力,于2014年6月正式落成开馆。当地人很实在,在文字介绍中说,这是“太和县首家以民俗农耕文化为主题的博物馆。 ”而依我的了解,这应该是全省唯一的一家以皖北平原风俗为主题的博物馆。而且,我坚信,它将对民俗农耕文物保护研究、弘扬传统美德、教育子孙后代等具有重要的社会价值和积极意义。

现在,城镇化的狂飙突进,已经让农民逐渐远离土地:淮北平原最大的优势就是在房前屋后不但绿树成荫,而且随便用几根棍子一扎,就是个绿油油的四季常青的菜园,对于农民来说,生活就是伸手可触的幸福和安逸。现在,住进了楼房,阻断了地气,那些曾经和手时刻相连的农具,在楼房面前逡巡着不知所措。而机器的耕作和收割,更让从秦汉时期开始流行的镰刀失去了光泽,如同迟暮的英雄,带着满脸的褶子蜷缩在同样被遗弃却并不一定破败的瓦房里……

凡是对中国历史略知一二的人都知道,在中华文化的源头,同样存在着“两河流域”,也就是黄河和淮河的形成的冲积面,孕育了以农耕文化为底色的华夏文明。在那些贤者的脚下,从来没有过黄河与淮河的截然分界。无论是孔子还是老子,这两条河流及其衍生的土地,既是是起点,也是终其一生活动和思考的半径。黄土高原上使用的大部分农具,在淮河平原上如出一辙,他们对土地的感情如出一辙,甚至,他们俯身查看墒情和收成的表情,如出一辙。

得知三堂镇名称的由来后,我的这个念头更加坚定:明末清初,因周因此镇周围建有“孔子庙”、“老子庙”、“佛祖庙”,所以被命名为“三庙堂集”,后简称“三堂集”。在一个小小的村落,儒释道三家能够如此和谐地相处,一任村民自由地出入,或许,只有大平原上的人,才有这样的胸怀。而恰恰是这种胸怀,催生了在后工业时代的今天,三堂人仰视着工厂烟囱的浓烟怀念着乡村上方飘逝的炊烟,聆听着机器的轰鸣却安抚着古老农具的落寞。在他们心里,泥土又高又远,田地紧贴农具。所以,他们用博物馆的形式,让曾经缓慢闲适的农业定格。这,何尝不是一种朴实而低调的纪念碑?

而三堂镇所隶属的太和县,在历史上也温顺得如同这块土地上的农民。太和春秋时期属宋国,宋国曾与齐国、楚国在此会盟,称为鹿上之盟。战国时期又属魏国,之后再归楚国。秦属颍川郡,汉属汝南郡,三国时属魏之谯郡(今亳州)。之后数度变迁,唐代并入汝阴,也就是今天的今阜阳市。至此,太和的行政隶属关系基本固定下来,只有清代时一度划归亳州,不久再次回归。

不管如何变迁,太和人以他们的温良恭俭让,始终保持者太平、和谐的民风。耕作和读书,就是这里乡人们的两种武器。出太和县城,向北30公里,有一座保存相对完好的砖楼——经锄楼。在皖北平原,这种方正挑檐的古楼本就不多见,能够保存下来,更是一种奇迹。这里相传为西汉武帝时期御史大夫倪宽幼年读书的地方,更早的时候,还有倪公祠、经锄书院、课最堂等古代建筑,经历过时代的风雨侵蚀,如今倪公祠已经倒塌,课最堂、经锄书院全部成为危房,倪宽墓西侧也已经出现残缺。只有经锄楼依然顽强地挺立着。

据《汉书》记载,倪宽幼时聪明好学,但家中贫穷,上不起学。他就在当时的郡国学校伙房帮助做饭,以此求得学习的机会。他还时常被人家雇用做短工。每当下地干活的时候,他总是把经书挂在锄把上,休息时就认真诵读,因此留下至今为人们传颂的“带经而锄”的故事。

当地老人介绍说,风和日丽时登楼凭窗西朓,茨水滚滚由西而来,蜿蜒北下,似有惊涛拍岸之势;当皓月当空之时俯瞰茨河,书声月色掩映清绝,这就是当地人颇为自豪的“锄楼映月”景观。

站在经锄楼圆形窗前,我看到的是雨后清新的太和,还有正在灌浆的无边的大豆和玉米,地毯一样向着天边蔓延。另一扇窗口传来学生读书的稚嫩童声——在这一刻,土地,农具,经书,课本,在这栋楼顶浑然交融。

于是,我恍然大悟:皖北风俗博物馆出现在太和,是偶然,更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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