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 菜 方丽清
地气已经上来了。菜畦里的土湿润润的,一场雨后,菜园里地沟的低洼处会积着几处水,软软湿湿的,需得穿着靴子,不然湿泥让你拔不动脚。菜畦里除了白菜菠菜小葱,菜底的荠菜也油润了。
我乡荠菜多,野地里,菜园里,都有。荠菜耐寒,冬天也可以挑,冬天的荠菜长的慢,胜在味香,只是冬天的荠菜,叶子有点萎黄,品相不太好。春天的时候,荠菜在一场场雨水里慢慢转青,菜地里的尤其好。蹲在菜畦里,扒开大蒜小葱的叶子,埃长在地皮上,底叶羽状丛生,叶片有细毛,灰绿色,一棵棵扁塌的,就是它了。拿着洗菜的篮子,一会儿就是蓬松松满满一篮,太阳照着后背,滚烫。
我们这边管挖野菜叫挑野菜,拿着一种窄窄的铁挑子,对着荠菜的根,往下,斜斜的挖下去,往上一挑,细长的菜根粘着些些黑土就出来了,抖搂抖搂,有菜香,有土香,肥硕可爱。春天的时候,菜市场也有卖的,多是野生的,整筐整筐的摆在街边,白白长长的菜茎纠缠,如乱发。买来的荠菜,急不得,需得慢慢的挑去杂草,捡取黄叶,剪去下部的须根,只留白胖的一点根和叶。
荠菜可炒食、凉拌、作菜馅、菜羹,食用方法多样,风味特殊。汪曾祺老先生的拿手菜就有一道凉拌荠菜:“荠菜焯熟剁碎,界首茶干切细丁,入虾米,同拌。这道菜是可以上酒席作凉菜的。酒席上的凉拌荠菜都用手抟成一座尖塔,临吃推倒。”他果然是美食家,尤其一抟一推,更见韵趣。我们这边没这么讲究,多是拿来炒了,炒软和,不过一定要多放猪油,“野菜添油滋味长”,不然多少有点糙口,炒熟的荠菜,有微微的甜味,清口,香。也有用来包饺子包馄饨的,必加肉一起调和,肉里有菜香,菜里有肉的丰腴,或煎或蒸或煮,都是美味。
春天的时候,遇到了,总得要买几回。
荠菜又叫地心菜,老辈都这么叫,我也是这样叫,亲。
水芹
春天的时候,也开始吃芹菜了,芹菜有旱芹和水芹。水芹口感更嫩,可以从春天一直吃到夏天。
水芹多长水边。水流不急的河畔,池塘边,田埂旁,常能见水芹的影子。水芹丛生,初生的叶子浅绿,仿佛浮着一层光。散步的时候若是见着了,就会跳过去,拣茎叶粗壮的掐下来。某年春天和朋友去庐山玩,回程的时候在庐山脚下一个山塆,朋友妻喊:停一下。原来她是见着路边水畔一丛肥美的水芹。我们在车里等,等她慢慢地掐。
以前是只吃茎的,后来听说嫩叶亦可食用,便也分开炒了,划在盘子边上。水芹有水味儿,春水的味道。
记得刚结婚的时候,住在郊区宿舍,潘先生又在乡下上班。一个人住,总不会贮备太多的菜蔬。遇到有朋友兴之所至来访,真的是有什么吃什么,譬如临时采点芹菜。同事的宿舍有一后院,自来水池的下水亦流经后院,院里少有人走,杂草丛生,水沟边偏偏生了一片水芹,蓊蔚洇润。春天的时候就从底部寻粗壮的茎叶来采,采的时候,能听到轻轻一声脆响,多汁的样子。到了夏天,芹菜有点老了,叶子慢慢转深绿,暗绿,下面的茎吃起来有点老干干的,就打头,专挑顶部刚刚抽出来的嫩茎。掐一小把,放水里洗洗,配点青椒,或者配个鸡蛋,快火炒炒,就是一个小菜。两人坐在桌边,言笑晏晏,那种爽脆清香,是后来难以遇到的。好多年过去了,还记得那些敞亮的太阳,隐隐的香气,芹菜旁嗡嗡的蜜蜂声,以及同事从厨房里探头笑问:朋友来了?
春天的时候,可吃的野菜仿佛很多,除了荠菜,芹菜,还有蕨菜,马齿苋,蒿子,水曲,香椿,苦菜,冬笋,样样是新鲜,又都是平常见的。
野菜有着菜园蔬菜没有的香气,爱的人爱极了它。唐李群玉《沅江渔者》里说,“江鲜野菜桃花饭”,在春光里和着江水桃花挖野菜吃野菜,不禁令人感叹春光之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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