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秋白与济南新考

济南日报 2020-09-04 11:25 大字

瞿秋白瞿世玮先生与少年瞿秋白 瞿世玮先生济南故居

□本报记者 逄金一

中共早期领导人瞿秋白(1899-1935年)与济南渊源不浅。他曾两次(极可能是三次)来济南,他的父亲瞿世玮(1875-1932年)隐居济南达15年之久,他自己也曾写下了关于济南的散文,收录于其名作《饿乡纪程》中。

时至今日,俞黎华成为离这段历史真相最为接近的现实人物之一,记者近日专门就以上史实采访了他。

瞿世玮曾隐居济南15年;墓址在今泉城公园内

瞿世玮在济南的学生中有著名工笔画家王凤年(1915-2008年),俞黎华是王凤年的女婿。俞黎华毕业于武汉大学,现为山东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山东大学东方书画艺术研究院副院长。1953年出生的他,至今也快要接近古稀之年了。

据俞黎华介绍,1932年农历五月十六日,瞿世玮在济南东燕窝正宗坛(道教机构,又名正宗救济会)的平房中病逝,靠着学生、同乡和朋友的救济,他才得以安葬,坟墓位于千佛山与马鞍山之间的江苏第二公墓(原址在今泉城公园内)。

笔者查阅《瞿秋白年谱新编》得知,瞿世玮出身江苏常州望族瞿氏家族,1875年生于湖北,在其叔瞿赓甫的武昌官署中长大。瞿赓甫曾任湖北按察使、布政使,是常州瞿氏家族中的最后一位“省部级”大官。瞿世玮字稚彬,号一禅,道号圆初(又作园初)。及待他成年后,瞿氏家族已风光不再,只能靠在湖北黄陂做账房先生为生,膝下8个子女(有两儿女幼年夭折),使得其度日维艰。1916年春节,瞿世玮两手空空地回到家中,妻子金璇原指望他能带一些钱来稍稍缓解家困,见此状失望至极,于正月初五服毒自尽,一家人自此后星散各方。

瞿世玮自己于1917年7月与胞弟瞿世玖一同来到山东平原县。胞弟任县知事,他在胞弟门下充当幕僚。不足一年胞弟卸任,他也无法在平原滞留,只好来到济南,在同乡王璞生家里做了“家馆”,即家庭教师。

1922年,著名国画家、美术史论家、教育家俞剑华先生在济创办“山东私立美术学校”,瞿世玮被聘为山水画教师,其间虽不满于其校长周爱周(字莲塘,山东济宁人,系上海美专毕业)的作风,但从应聘至病故前的11年中,尽管有职无薪,他一直与学校保持密切联系,为培养青年鞠躬尽瘁,竭尽心力,著名国画家王凤年、李半残、韩少婴及胡纯浦等均出自先生的门下。该校教素描课的女教师徐见远见先生生活窘迫,遂介绍为王凤年之家庭教师,每天授课四小时,专授山水画,从1930年到1932年因其患病为止。

俞黎华介绍说:

“瞿师擅长画细笔山水,习惯用嘴舔笔吮墨,所以口舌常黑。我岳父王凤年先生也效法于此,并终生保持此习惯。他师徒俩都是‘近墨者黑’。”

俞黎华又提到:

“瞿师对画具、材料非常爱惜,剩余的颜色、纸边,都收好备用。瞿师精细严谨的作风,给少年时代的王凤年留下很深的印象。”

俞黎华还从艺术风格的承继上分析道:

“瞿师在山水画方面的指导,对王凤年日后的艺术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比如王凤年诸多作品中的山水衬景,很见功力;特别是王凤年代表作《抄检大观园》场景中壁间悬挂的宋人山水画,被誉为‘下宋人真迹一等’。而每当有人称赞那幅‘画中画’时,岳父总是认真地说:都是瞿师早年教育的结果。”

在瞿世玮病故前的七年里,正是白色恐怖最严酷的时期,他身边只有一个叫“小道士”(阿垚)的儿子侍候,又耳聋多病,所以除了几个穷学生外,别无他人照顾他。瞿世玮年老患病,又因其爱子之故,求画之人也远避嫌疑,遂收入甚微,生活难以为继。俞黎华也提到,在与王凤年的父亲交谈过程中,瞿世玮多次谈及其家庭,但绝不言及瞿秋白,这一是为了保护自己,二也是不想连累其他的人。

瞿秋白爱人杨之华在1962年给王凤年的复信中说:“秋白生前,开始还与其父保持联系,经常寄钱供养,后因白色恐怖日益严重,才被迫断绝联系,以至不知乃父之所终。”可见瞿世玮晚年状况的艰难困苦。

1962年冬天,胡纯浦、王凤年执意寻找瞿世玮之墓。经过山东医学院(原齐鲁大学旧址)西墙和南郊宾馆,最后发现瞿世玮墓碑。在《瞿秋白之父瞿稚彬在济二三事》一文中,王凤年记载说,瞿老师的墓就在一棵梨树旁边,碑文是这样写的——

民国壬申仲夏五月十六日申时寿终

先考稚彬公之墓

武进不孝男垚、铨 敬立

“稚彬”即瞿世玮。瞿世玮有5子1女,在墓碑上只有两个儿子的名字,即阿垚(瞿垚白)与阿铨(瞿铨白),原因是其余的孩子都不在眼前,或者根本不敢写出。

王凤年及时将寻找到瞿世玮墓地的情况写信告诉了杨之华。杨很快复函称:“时至今日,蒙您赐告,方始得悉,至为感谢。关于坟墓的处理,我个人考虑,鉴于当前交通等情况,理当节约从简为是。如公墓暂时不迁,秋白父亲之墓,也可不动为宜……”她在信中又说:“来信所问秋白纪念馆事,敬告如下:江苏常州市文化局已在该市秋白故居建一纪念馆,有事不妨同他们联系。”

今日常州瞿秋白纪念馆的不少文物,是王凤年等人捐献的。“王凤年收藏有瞿世玮28幅一尺大小的课徒稿,虽是示范用的,但是事后瞿世玮将每幅都补画完整,嵌印题款。1963年王凤年将这些画连同一幅《寻隐者不遇图》和一幅山水扇面,一并交由常州市博物馆转交常州市瞿秋白纪念馆。”俞黎华介绍说。

非常可惜的是,在“文革”浩劫中,包括瞿世玮墓所在的公墓全部被铲平,原地建成了一个崭新的苹果园……

瞿秋白到济探父可能不止两次;《饿乡纪程》记录了其济南之行

1917年春,瞿秋白随堂兄瞿纯白(应聘赴京到外交部条约司通译科任职)去北京上学。同年9月上旬,瞿秋白考入当时的北京政府外交部立俄文专修馆。

这时,瞿世玮带着精神不甚健全的儿子瞿垚白远赴山东省平原县知事瞿世玖处管账。之后,瞿世玮又来到济南,投靠常州同乡王璞生。王家住在娘娘庙街,此街后来改称岱宗街。原娘娘庙15号(岱宗街23号)即王璞生旧居,因瞿世玮在此客居过,又称瞿世玮故居(原址位于今明府城-百花洲片区)。娘娘庙街15号旁边即是娘娘庙(建于明代的道教道场,大名“泰山行宫”),瞿世玮自来济南后开始信奉道教,并以道名圆初行世,或与此影响有关。

1920年,瞿秋白以北京《晨报》和上海《时事新报》特约通讯员的身份赴俄国采访前,专程赶到济南拜别“亲爱不忍舍”的父亲瞿世玮。

1923年夏初,瞿秋白又一次到济南探望父亲,这一次,瞿秋白在军阀政府白色恐怖、通令严缉中秘密来济省父,匆匆一晤,当晚即冒大雨乘车南去。

现在一般文章称瞿秋白到济南一共这两次,而综合文献记载可推论,瞿秋白在1920年前可能还到过济南一次,以专程接弟弟垚白去北京。如丁言模在《瞿世玮瞿秋白父子美术之缘》一文中所记——“瞿秋白在北京安顿之后,到济南接走弟弟瞿垚白,瞿世玮孤身一人留在王宅。”而瞿秋白《饿乡纪程》中也提到“我离中国之前,同着云弟垚弟住在北京纯白大哥家里已经三个年头……从我母亲去世之后,一家星散,东飘西零,我兄弟三个住在北京,还有两弟一妹住在杭州四伯父跟前,父亲一人在山东。”

出版于1921年的《饿乡纪程》,以文学的形式记载了1920年瞿秋白的济南之行。

山东济南大明湖畔,黯黯的灯光,草棚底下,一张小圆桌旁,坐着三个人,残肴剩酒还觑着他们,似乎可惜他们已经兴致索然,不再动箸光顾光顾。……其中一个老者,风尘憔悴的容貌,越显着蔼然可亲,对着一位少年说道:“你这一去……随处自去小心,现在世界交通便利,几万里的远路,也不算什么生离死别……只要你自己不要忘记自身的职务。你仔肩很重呵!……”那少年答应着站起来。其时新月初上,照着湖上水云相映,萧萧的芦柳,和着草棚边乱藤蔓葛,都飕飕作响。三人都已走过来,沿着湖边,随意散步,秋凉夜深时,未免有些寒意。对着这种凄凉的境界,又是远别在即,叫人何以为情呢?

这里是瞿秋白笔下的大明湖。作为文学家的瞿秋白,对周围景物的变化分外敏感,通过对景物的描写也坦露了自己复杂不平静的心绪。

此去经年,万里关山。那天夜里,父子俩同榻“整整谈了半夜”。第二天一大早,瞿秋白就从济南火车站坐车进京。瞿秋白的笔下同样也给我们展现了1920年的济南火车站的真实样貌。车站是观察社会的绝佳窗口。瞿秋白通过这个窗口看到了民不聊生,听到了世间的酸甜苦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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