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家乡大“鸡头”
[摘要] 最爱家乡大“鸡头”
□周玉生
岁月如烟，难忘鸡头。鸡头，芡实也，因其开花结果时形成的包头（刺莲蓬头）酷似鸡头，故被人们俗称为鸡头。芡实具有健脾补肾止泻之功效。现代医药研究证明，芡实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维生素、矿物质及其它微量元素，可以保证人体内营养所需成分，尤为突出的是，它能增加血清胡萝卜素的浓度，大大减少肺癌、胃癌的发生机率，故人们又将其誉为“水中人参”。
我的家乡杨村位于高邮湖畔，河塘沟渠中到处生长的鸡头。儿时，白露一过，人们便撑着小船，划着大澡桶，用镰刀割取成熟的鸡头包。日头偏西时，小小的杨村街上便有了“卖……鸡头，滚热的大鸡头”的叫卖声。叫卖鸡头的小姑娘和老大娘将煮好的鸡头装入布袋放在用藤条编织的巴斗中，再盖上厚厚的棉褥，这样卖到最后，鸡头还是热的。每到中秋节来临，我的小伙伴们记住的是月饼，而我却是鸡头，因为我喜欢鸡头米那肉叽叽、清香带有略甜的味道，既好吃又充饥。有时为买一二盅鸡头常常缠着爸妈要零钱。记得岁那年，一次妈妈死活不给零花钱买鸡头，我便坐在地上又哭又闹。气坏了的妈妈脱下鞋子狠狠地打在我的后背上，我使劲夺下了她的鞋子，随手给扔到了屋顶上。妈妈气得坐在小凳上，不时撩起衣角，抹去脸上的泪水。晚上，姐姐告诉我，这几天家里连买米的钱都没有了，哪来钱给我买鸡头，今天的晚饭米还是从隔壁刘家借来的。听到姐姐的一番话我暗自发誓，决不再向爸妈要一分零花钱，想吃鸡头自己攒钱。从此，每到星期天，我便街前屋后捡废铜烂铁和牙膏皮等。到了十五六岁，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了，便自己到河塘中采割鸡头包，来个自劳自食。第一次将鸡头包割回家后，剥去带刺的外衣和果粒上的白皮，便迫不及待地倒入锅中。谁知煮熟吃了几粒，便涩得张不开口。妈妈告诉我，这鸡头果剥开后是要去涩的。又是一个星期天，我将割来的鸡头包剥皮取出果子放入木桶中，拌上稻草灰，用手捏，用脚踩，去涩后，再用清水漂洗干净。煮鸡头也有些窍门，待适量水烧开然后将鸡头果倒入锅中，猛火烧开后，再用文火煮一两分钟，当闻到一股清香气味后便可起锅装入保温器皿之中。这样煮的鸡头果，离壳清香，肉嫩且有弹性。从那年起，我年年下河割鸡头，从未间断，直到走向工作岗位。
年秋，我中学毕业后被乡政府安排到离家十多里地的金塘村小学担任民办教师。这年中秋节的前一天，妈妈要我下河割几个鸡头包敬月亮。家乡有用鸡头包、菱角和藕敬月亮的风俗。我家从来未敬过月亮，今年却要敬月亮，不知何故？妈妈告诉我：“常言道‘在家不敬月，出门遭雨雪\’，你现在工作了，敬敬月亮，节假日回家少遭雨雪”。午后，我来到老杨村河边。放眼望去河滩中好大一片鸡头棵子，深绿色圆圆的叶子一个挨着一个的贴在水面上，叶缝中钻出一个个酷似鸡头似的包儿，有的正在开花。鸡头花，蓝中带紫，半露水面，五六片花瓣在包头上绽放，向着太阳，在潋滟的涟漪中泛着蓝光。鸡头花虽没有荷花的纤腰袅娜、裙袂翩然，确也争芳吐艳，招蜂引蝶，别有一番韵味。凹凸不平的叶面上，不时传来青蛙的鼓噪声。我顾不得秋水的寒凉，穿着短裤涉入水中……
年底，我从杨村调到县广播电台（时为广播站）采编部工作，每年到了鸡头上市季节都要回老家买上十来斤。年秋，采编部来了一位新同志，我邀他晚上和几位老同事一起到我家吃鸡头。这位老兄从未吃过鸡头，竟然抓了几颗鸡头塞在口中使劲咬嚼。一会他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大声说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难吃。”见状，我们几个则笑得合不拢嘴。我告诉他：“鸡头是要嗑开壳子吃的，哪像你这样。”第二天，这位老兄吃鸡头的故事便在单位迅速传开了，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资。
进入新世纪，天长市场上有了新鲜的鸡头出售了。市场上卖的新鲜鸡头果均是“二黄”（适中）、“三黄”（偏嫩），根据大小又分为一、二、三个等级。每年中秋节后，我都会买上十几斤一级“二黄”，用小袋分装，放在冰箱中冷冻，逢年过节来了亲朋好友，便煮上一两包，边嗑边聊，甚是惬意。大概是受我的影响，远在上海工作的两个女儿也好上了这一口，每年中秋节后都要我们带去一些，鸡头也成了他们的最爱。现在天长大鸡头成了远近闻名的特色产品，鸡头生产成为天长农业的一大特色产业，生产、加工、销售均由十多家农民芡实专业合作社负责，种植面积也有十多年前的一千多亩发展到一万多亩。铜城、杨村两个镇沿高邮湖边近万亩的浅滩成了天长鸡头种植基地。
鸡头全身是宝，鸡头果既食用又入药。近几年，聪明的天长人，将鸡头秸秆剥去带刺的皮，或鲜烹，或凉伴，或制腌，成了又一道千秋美食。
我要感谢大自然将这赛过人参的鸡头赐予人类，它饱了我的口服，让我不时勾起对家乡“卖…鸡头，滚热的大鸡头”的叫卖声的回想，进而沉淀出我的又一道乡愁。
我更要感谢改革开放的好政策，没有改革开放便没有天长鸡头的产业化、专业化生产，更难实现我一年四季都能吃到滚热的大鸡头的愿望。如果有人要问我这一生最爱的是什么，我可以不加思索地告诉他：最爱家乡滚热的大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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