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算盘

新安晚报 2020-12-11 09:41 大字

□全椒孙伟

推开久闭的大门,斑驳的光影射进老屋,映照着墙壁木柱上的算盘。瞬间,一阵噼里啪啦的珠算声,从记忆的深处响起,也撩拨着我的心弦……

我小时候,雨雪天气,或农闲时节,家里屋中的墨色八仙桌,总是被一摞一摞,大大小小的账簿霸占着。父亲坐在桌子边沿,左手拨打着算珠,右手用笔记录着。那是生产队集体的账目,需要父亲按时记录,核算。收入、支出,工分、分红,一笔不能少,一分不能错。

有时,是父亲和相邻生产队几个叔叔伯伯们一起,围坐在那桌子四周算账、对账。看他们每个人都是全神贯注,眼盯着账簿,口里念着数字,手拨打着算珠,配合得相当默契。

特别喜欢听他们同时拨打算盘的声音,像交响乐的演奏。那拨动算珠的速度时急时缓。急切时,算珠碰撞着,一阵紧似一阵,像彼此追赶,互不相让;缓慢时,只听见,啪的一声,或者几声,如零星的雨滴落在水面,好大一会才激起一圈涟漪。时常是父亲第一个停止拨打,等候着其他人的演算结果,再相互进行核对、确定、填写最后的数据。

每次放学,或者从外面玩耍回来,远远听到家里传来拨打算盘的声音,就感觉特别亲切,会抑不住涌起一股温暖和喜悦。知道父亲在家,或者家里会有客人。

父亲使用的算盘,是13档长方形木质算盘。算盘四角外侧,包着一层精致的铜皮。那是生产队里配发给父亲,作为他当会计的专用算具。我记事的时候,算珠和铜皮,已经被磨得油光发亮,镀了一层膜似的。

父亲不用算盘的时候,我和弟弟妹妹也常喜欢拿来拨打着玩。也想把算盘拨打出像父亲拨打时一样的节奏感。可是,直到现在,我也不能像父亲一样,娴熟地拨打算盘进行珠算。

我童年生活的小山村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村子里的父辈们,不识字和识字不多的人占大多数。这些人家,日常算账、记账就显得比较困难。有不少人家,平时从小到买卖鸡鸭鹅猪和五谷杂粮,大到盘点一些家庭收入和支出情况,都会来找父亲计算。这时候,父亲就会一边拨打着算盘,一边说给人家听。有时候,怕人家记不住,父亲还会反反复复演算好几遍,并用纸笔写给人家带上,让他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找人看看,防止记不住,出了差错。

很多时候,只要父亲在家,一日三餐都可能有乡亲端着饭碗,找上门来谈论、询问庄稼的栽种、收成。更主要的是计算肥料,种子的用量等等。这时,父亲便一手端饭碗,一手取算盘。只见他拿算盘的手往上一扬,算盘珠“啪”的一声,立即沉底归位。再轻轻把算盘放到桌子上,手指从算珠上轻快划过,“三下五除二”“二去八进一”,就演算起来。拨打算盘的时候,父亲还不忘提醒母亲和我们,给来人添饭,加菜。好像生怕他在算账的过程中冷落了别人。

父亲算盘打得好,字写得漂亮,账目记得清楚,是远近小有名声的。小时候,经常听到其他会计和到生产队来查账的人这样夸赞他。就是现在遇到一些乡亲,还是能够听到这样对父亲赞誉的。也曾记得,父亲在县、乡会计账目和珠算比赛中,获得过一些名次和奖励。这些,也确确实实让我为父亲感到高兴和自豪。

那时,各种物资匮乏,生活艰苦。父亲时常拨打着算盘,恨不得把家里的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可是,父母亲不管怎样精打细算,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也总是把最好的留给我们,不让我们生活上受一点点委屈。

如今,电子计算器等先进计算工具,早已替代了古老的算盘。可是,看到算盘,就会让我回忆曾经,就会想:父亲当了一辈子会计,算了一辈子账,他把生产队的财务账算得清清白白,把我们小家庭的生活账算得精精细细,可是,我年逾古稀的父亲,他能不能算清楚,一辈子为了儿女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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