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的“训”他对我的爱
赵国庆
我是家中三代单传的男丁，像“贾宝玉”似的在家享有众星捧月的待遇，除了惧怕“疼儿不让儿知道”的父亲外，我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天下第一”。但自从二姐夫加入这个家族后，打破了以往的格局，他动不动训训我，吓唬吓唬我，有时还会像农民一样骂骂咧咧动动小粗口，使我感觉不爽。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在一次回家的路上与同学顽皮打闹，无意中把装有剪刀的书包甩到了同学刘亦奇的脖子上，划了道明显的血痕，害得母亲带着我登门给人家又赔礼又道歉。父亲回来后很生气，讲了我几句，我不承认错误还回嘴，父亲顺手打了我一巴掌。我便怨恨在心，写了一张对父亲极为不恭、大逆不道的纸条压在床下。后来被父亲发现了，他很平静，只是把纸条给家人看了一下。二姐和姐夫知道后，绷着脸批评我：“你个不争气的小东西，胆子越混越大了，不好好念书，万一把人家眼睛戳瞎怎办？父母还没讲你几句打两下，翅膀就硬了？还知道要记仇、要报仇，这还得了！真是个不争气的不孝之子……”二姐夫铁青着脸越说越气，后来发展到到处找棍子要打我。这可把我吓坏了，一向和蔼可亲、备受尊敬的“陆哥哥”，竞然发这大火。长大后我才知道，子修姐夫一辈子刚直不阿，批评人是他的特点。但他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恨铁不成钢，每每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对同事对部下也是如此，工作一辈子从来不整人不损人，能帮则帮，助人为乐。
以上的事确是我的错，然而对些鸡毛蒜皮的生活小事，二姐夫也不放过。吃饭掉饭粒剩碗底本是小孩子家常有的事，他也训我：“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老师怎么对你讲的，什么叫粒粒皆辛苦，你现在就把掉的饭粒和碗底剩的饭给我吃了！”我说：“不就是几个饭粒吗？我们同学爆米花撒一地也无所谓。”“你个小东西又强词夺理，赵国琴你去把尺子找来，看他还敢嘴硬！”我知道他是对的，乖乖照办了。从此我再不剩碗底，直到成人，哪怕食物变味了，我都不愿轻易丢弃。如今物质丰富，有吃有喝，二姐夫他还是这样，每逢在饭店聚餐，都有珍惜粮食的说道，而且临走非叫我把残渣余孽打包带回家。就是在合肥饭店里吃饭他也不例外，逼着我把剩鸡剩鱼等剩菜拾辍拾辍带回滁州。回到家，儿子见到断胳膊少腿的鸡就会说：“怎么合肥老母鸡飞到滁州来了。”我会俨然摆出一副二姐夫训我的架势：“你不吃我吃，怕什么？要是在‘六零\’年，你就是哭瞎眼也吃不上啊。”
在我一生中，虽然他“训”我最多，但给我的爱更多。刚上小学四年级时，我家从全椒搬回到来安。一次二姐叫我去街上茶炉子冲开水，冲完后，我东张西望地沿着石板路返回，不料脚底一滑，水瓶“嘭”地一声炸了，热水流了一地。我想这下砸蛋了，当年大家都很穷，一只碗一只碟都是家当，家中来人，邻居间借碗借碟借筷子借凳子是常事，锅碗坏了舍不得扔，都是找人补起来再用。这次毛手毛脚地打坏了姐姐结婚时才置办的铁壳水瓶，这怎搞啊？我怯怯地、可怜兮兮地来到家。唉！给家庭造成这么大的经济损失，姐姐居然没训我，更甭说打了，还连声说：“没烫着就好，没烫着就好，哎呀真是靠天靠菩萨噢。”姐夫回来后更加心疼，说：“没事的没事的，只要人好好的，掼坏10个水瓶也无所谓。这都怪你赵国琴，头10岁小孩你就叫他冲水。”当时一股暖流涌向我的心头，我真想哭。
1966年，我患了严重的急性肝炎，从来安来到滁州（姐夫已调到滁州报工作）。姐姐一家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姐夫斩钉截铁地对我父母说：“这个病大意不得，决不能拖成慢性！外公外婆你们放心，我家再穷，就是摔锅卖铁也要把国庆的病看好！赵国琴，你把家里的钱都给我搜搜带上，不够找人借，明天就陪着上南京鼓楼医院。”当时的一幕也许他们早忘了，但我记忆犹新、历历在目，我顿时觉得病好了几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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