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张浩生
□ 凌 亮
《先生走了》是我发表在《黄山日报》上的第一篇文章,也是我练习写作发表的第一篇文字,写的就是张浩生先生。今年刚好20周年,我在整理文稿时再次想起他。依稀记得他的模样:矮个,圆头,短发,一双眼大而贼亮。他的字,他的画,他用毛笔给我写的信,我保留着,每每翻阅,便想起那一段难忘的时光。
1992年,我还在徽师读书,当时我酷爱书画,课余时间差不多都用在练习书画上了。一次听在老家小镇粮站上班的三姐说,当地有一个退休的张老师书画特别好,她认识。后来我在三姐的联系下斗胆写了几幅字寄去请他指教。没想,他用红笔对一些字不仅作了修改标记,还写了批语,然后和用毛笔写的信一并寄还给我,我看了十分感动。盼望着暑假快点到来,我要亲自去拜访他。当然,内心是很忐忑的。
我记得第一次去拜访先生,是邀了镇上一个同学一起去的。去之前,父亲打了招呼,在商店里买点水果罐头带去。我按父亲的嘱咐买了一瓶荔枝和一瓶雪梨罐头去了先生的村庄。经村人指点,我们在一片竹林掩映的老房子里找到了先生。当时先生正站在那里作画,看到我们来,连忙放下毛笔,便说出了我的名字。引我上座,泡茶递烟。我站在一旁,拘谨得要命,害怕先生出个什么题来考我,或是让我提笔试墨画几笔。待先生再次叫坐时,我方坐了下来。接着先生便问起学校的情况,我一一作答。而后,先生视我如老朋友一般,说起了他那颠沛流离的一生。他6岁时便在祖父的指导下习字赋诗,当时在乡里孩子中最为聪慧。可是不过几年,祖父、父亲染病去世,家境一日不济一日。后来经过苦学考取了师范学校。正当踌躇满志干一番事业时,他的爱妻却在临产时丧生了,他的老母亲因悲痛过度也离开了人间。他还告诉我,刚毕业时在太平(今黄山区)教书,后来在石台县横渡香口小学当老师,退休后工资还是在太平那边拿。我没有问他为什么没有回到家乡教书,只记得,他是一个人生活。中午,他留我们吃饭,我说我姐已经准备了。临走,他让我把两瓶罐头带回去,说来玩就来玩,不要买什么东西。我推辞说也没什么,他说他不喜欢别人破费,坚持要我带走。我只好带走,当时想不通,也感到奇怪。后来接触几次,发现先生一天只吃两顿饭,以素为主,多数时间在看书,写字,画画。心里也就释然了。
在后来交往的日子里,我时常写些作品讨教于先生,先生每次都极认真地用毛笔给我写信。有一次,他在信中告诉我,说和镇教委的领导谈过了,说在小学开设书法课教学,到时我分配过来,他将大力协助我。可分配的时候,我没能如愿。毕业的那个暑假,我和他的一个徒弟一起在他家里帮助他裱画。因为之前我在学校尝试过多回,也在歙县街头的裱画店偷学过许多次,他放心让我装裱。裱了几幅之后,他竟拿出了黄澍、汪西邦、方宗耀、汪则之这些黄山知名书画家的作品来。我一看,傻眼了,不敢裱。万一裱坏了,补救都不成。于是,听他说和这些书画家交往的故事。实在后悔,当时我没有记日记的习惯,故事我只记得零星,但有一点,这些名家的作品不是他花钱买来的,也不是厚着脸皮要来的,是在雅集的场合相互赠送的。可以佐证的是落款中有先生的名字。可见,先生的人品艺品也是相当受人尊重的。这对一个身居乡野僻壤之地,身份也仅是一名普通小学教师的先生来说,真不简单。
先生多才多艺,不仅诗书画印俱佳,而且根雕、扎灯技艺也毫不逊色。特别是书画,形成了鲜明的创作风格。画上的题诗,几乎都是自己作的。今天的一些书画家们仿佛不会作诗,一幅画画好了,落款成了问题,要么落个穷款,要么抄一首古人的诗。于是先生更让我辈怀念。可惜他老人家走得早,走得突然,生命的年轮刚滚过第66圈,便倒在1994年的春天里。我在他那借的三四本《书法》杂志还没来得及还他,他就无声地走了。我痛惜在我的人生道路上过早失去了一位良师。
算一算,我认识先生前后只有两年时间。可先生这个人,却让我时常想起。他不简单,所以我一辈子要记着。他是我为人为文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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