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代初的高杜话
五十年代初的高杜话,现在基本上听不到了。就连七八十岁的老人们在一起交流叙谈,所用的词汇和音调,虽然还带有那个时代的某些韵味,但也与那时大不相同了,没有谁还把自行车叫作“洋车”,手电筒叫“电棒子”了。可是他们还保留着一些两可的词汇,像他们中有的人还是将打气筒叫“气管子”,将油条叫“馃子”,把洗衣服说成是“稠衣裳”等等。但是,这些老人们还是十分注意场合,诸如以上所举之词汇,只限于他们之间的唠嗑,或许对自己的儿子一辈还会用这些老词语,而对自己的孙子和不是自己家里的年轻人,这些“过时”的词语,他们是不用的。
五十年代初的高杜话,说的是滨县方言,被语言学家划到了滨县方言一区。但是,就同属这一语言区的村庄中,细听起来,他们所用的词汇和音调也还是有些区别的。像我们高杜位于滨县南部,把蝉的幼虫叫“肉蛋”,而北部的滨县城周围就叫“老道”,而西部东部多叫“蛸螅龟”“蛸螅牛”等。这又应了“三里不同音,五里不同调”的民谚。
五十年代初,惠民专署从惠民县城搬来北镇,专署和地委机关就建在位于高杜以北不足两华里的地方,其下属各局委办相继落户周边。尤其地委、专署的招待所就设在高杜的民房中,全国各地分配前来惠民地区工作,或来出差办事的人员无不先在高杜住几天,有的人还住上很长一段时间,有的甚至就在高杜落了户。这使得高杜人的视野大开,听到了从全国各地来到北镇的人们不同的乡音。这些操着南腔北调口音的住客们,成了当时高杜人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尤其是村里那些年轻好胜的大姑娘小伙子们,整日里模仿着他们各自爱好的语音。他们的举动无不影响着村里那些幼稚的孩童,使得那些不懂事的孩子们也开始了对南腔北调的模仿。从而使原本纯正的高杜话,开始第一次掺上了“杂音”。以后,随着惠民地区的发展,周边各县人员涌进地区驻地,加之国家加强了对普通话的推广,人们在生活实践的交往中,逐步形成了以惠民专署各机关新生代为代表的“北镇普通话”。高杜的孩子们与地区机关新生代们同校同班,同吃同住,日久天长,耳濡目染,高杜话自然归属了“北镇普通话”。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惠民地区改称滨州市,高杜话也随着滨州市的发展,更趋向了“滨州普通话”。
现在的年轻人已不会说原来的高杜话了,上了岁数的人们也随了时,逐渐疏远了原汁原味的高杜话,但是他们不时地去回忆、怀念和追思那充满淳朴乡情的五十年代初的高杜话。在此,不妨和大家一起用一段邻居妯娌的对话,还原到那个年代的高杜话。
一天, 大排行老三的媳妇和邻居老五的媳妇,在她们两家的胡同口不期而遇。妯娌俩寒暄后,面对面地站在那里拉开了——
“老五家,你夜来后晌上哪里去咧?”(老五媳妇,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咋咧?三嫂。”(怎么了?三嫂子。)“咋咧,你召我看找变,任那里都亩找周你。”(怎么了!你让我好个劲地找,到处都没找到你。)“呀,俺老娘(nia)亩和你说吗?她让俺去了一趟西乡里俺小姑子她婆婆家,傍擦黑才待她家里向回走,老么晚才回来的。”(哎呀,俺婆婆没告诉你吗?她让我去了西乡小姑子婆家去了,傍晚才从她家里向回走,天很晚了才回到家。)“昂,俺说滴呢,你咋不着你家里去?”(哦,我说的呢,你怎么不让你男人去?)“嗨,他不是不楞个嘛,夜来早寝,江江鸡叫就和东头的大狗哥上羊家沟推脚滴咧。”(嗨,他不是没有时间嘛,昨天早晨,刚鸡叫就和村东头的大狗哥去羊角沟推货去了。)
老三家神秘地看了看前后左右,见周围没人,就压低了嗓门和老五家说起来。“你本说咧,夜来后晌在你家里差一点惹了大祸歇。”(你别说了,昨天晚上在你家里差点惹了大麻烦。)“看你说滴,你那嘴侬么巧,能说会道滴,你能惹出啥祸歇?”(看你说的,你那嘴那么巧,能说会道的,你能惹出啥麻烦?)“你知道,你老耶打老宏截就烦气俺,俺见了他就打怵。”(你知道,你公公从很久前就不太喜欢我,我见了他有些发怵。)“是呢汗。”(是啊。)“你不是亩呆家吗,我上你屋里扒了扒头,亩踅摸着你,就想上你老娘(nia)屋里问问。江走到当天井里,就听见你老娘(nia)和你老耶好像在屋里抬杠。俺就悄没舍地上你那北屋门那里挪搓。给着帘子,看见你老娘(nia)盘周腿坐在当屋得场子滴蒲墩上,一只手函热点画周你老爷,一个劲滴数量他。”(你不是不在家么,我上你屋里看了看,没有看见你,就想去你婆婆屋里问问,刚走到你家院子中间,就听见你婆婆和公公好像正在拌嘴。我就轻手轻脚地慢慢地向你那北屋门口走去。隔着帘子,看见你婆婆盘着腿坐在房子中间地上的蒲团上,一只手还不停地指着你公公,一个劲地数落他。)
老三家说到这里,故作玄虚地停了下来,老五家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下文,急得她拍了一下嫂子的肩头,接上了话头。“总么周了?”(后来怎么样了?)“刚开始见你老耶靠周墙,野海在春凳上,叼周旱烟袋,吧唧吧唧滴吃烟。一霎霎,兀滴一下子站起来,走到你老娘(nia)近前,跍扥在她旁边,就一只手热划拉你老娘(nia),含想周上你老娘(nia)身上靠。”(刚开始看见你公公靠着墙,半躺在春凳上,嘴里叼着旱烟袋,吧嗒吧嗒地抽烟。霎时,他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你婆婆跟前,蹲在她旁边,伸出只手摸索你婆婆,还想上你婆婆身上靠。)“真抹丢人!”(真让人害羞!)“可不。”(可不是么。)
老五家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可老三家又停了下来。幸亏她停的时间不长,接着又说了起来。“吓滴我也不敢欢气,再也不敢看了。回个头来呼呼滴上外跑,一脚踢倒了当天井里滴一个脚戳。你老耶听到了动节,在屋里嗷滴一舍‘谁?\’吓滴我一溜烟跑出了你家的道门。”(吓得我想笑也不敢笑,也不敢再看了。回头就赶快向外跑,一脚踢倒了放在院子里的个小板凳。你公公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在屋里嗷的一声问“谁?”吓得我一溜烟跑出了你家的院门。)“哎呀,三嫂哇,你函真能作登。”(哎呀,三嫂子,你还真有馊主意馊办法。)“这要是着你老耶逮周,那不糟了大祸歇了?”(这要是让你公公逮着了,那不就惹了大麻烦了。)“可不是咋滴啊。”(可不是咋的。)说着,两个人相对大声地笑了起来。
当你读完这段上世纪五十年代初的妯娌对话,就可以体验出一点那个时代高杜话富含的淳朴和真诚,充满着浓厚和纯洁的高杜民生民俗的乡土气息。多少年来,就是这些朴素的乡音,凝聚着高杜人,一代又一代地谱写着自己的历史篇章。现在,我们说“滨州普通话”的同时,不能忘记我们过去的语言,那乡音亦是一种灿烂文化,是我们的老祖宗留下来的一份宝贵遗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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