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文人好一点
现在很多地方都在大力挖掘各类古籍古书古代名著,只要文章中提到自己这个地方,就千方百计拔高、重塑,把自己打造成历史名城之类,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旅游收入也跟着噌噌往上涨。张继的一首诗成就了苏州的寒山寺便是明证。但吴敬梓在《儒林外史》中多次提到安徽五河县,五河县人却无法把自己跟名著挂上钩,甚至避之不及。为何?只因吴敬梓笔下的五河县人太那个了。势利、吹拍乱捧、目光短浅、见风使舵……种种不堪。
书中明表,五河县有一户姓彭的人家,中了几个进士,选了两个翰林。五河县人眼界小,全县的人都去奉承彭家。又有一户姓方的人家,祖籍徽州,在五河开典当行,要同本地人作姻亲。本地的余家和虞家世代乡绅,彼此通婚,两家都不肯同方家做亲。后来这两家中出了几个贪图方家嫁妆的人,娶了方家女儿,才彼此做起亲来。久而久之,在五河形成了“非方不亲,非彭不友”的习气,即,如果不同方家有亲戚关系,就不算正经人家,如果同彭家没有来往关系,他就不必再有朋友了。同方家结亲,还要看缘分;同彭家为友,不必有证据,全凭自己空口讲。于是就像民国期间动辄“我的朋友胡适之”一样,彼时彼地的人动辄“彭老先生是我的老师,彭三先生把我邀在书房里说了半天的知心话”,“彭四先生在京里带书子来给我”。
彭家的一举一动都是大事,成为本地人饭桌上津津乐道的谈资。风水先生余敷、余殷兄弟提到,彭老四被任命为主考官,前日辞朝的时候,他一句话回得不好,朝廷(即皇帝)轻轻拍了他一下。听众质疑,皇上离他那么远,还能拍到他?余氏兄弟故意转移角度,回答道,彭老四虽然官做得大了,一句话回得不好,朝廷怎么不拍他,难道怕得罪他么?接下来谈风水,余殷又说,彭府上那一座坟,一个龙爪子恰好搭在他太爷左膀子上,皇帝的手不就是一个龙爪子吗?所以前日彭老四就有这一拍。
演绎和传播这样的故事,神神鬼鬼,添油加醋,有时候会让事主显得很高大上,但有时候也易被解读为傻逼。传播者们对事主的杀伤力不小。
还有其他例子。姚老五到虞华轩家里来,碰到了唐二棒椎。闲谈中得知姚老五昨天在虞家吃的午饭,便问,我昨日午后遇着你,你说在仁昌典当行方老六家吃了饭出来。何必这样扯谎?过后,姚老五起身告辞。唐二棒椎说,你今日出去,该说在彭老二家吃了饭出来的了!
本地太守派名士季苇萧到五河县来暗访,季苇萧先到了虞华轩家里。虞华轩提起此事,在座的姚老五和唐二棒椎都表示不信。理由是,太守既然派人到五河县,最先拜访的一定是彭家和方家。凭什么先来拜访你,你在五河县算老几?怎敢跟彭家相比。
那么,这些人为什么如此捧着彭、方两家的人?彭家、方家似乎没有带给他们什么明显的好处。想来,并非见贤思齐,而是为了套近乎,哪怕像阿Q那样,赵太爷骂了他,也是跟他说话了,向别人提起来,显得自己跟这些名门望族关系不一般,与有荣焉。让别人对自己刮目相看,顺便从中谋点小利也有可能。
五河县人对彭家和方家的巴结,让乡绅世家出身的虞华轩十分不屑。从乡下到城里来办事的成老爹见到虞华轩,自称大后天要到方家去吃饭。虞华轩派人打听到方家当天并无请客计划,决定捉弄一下成老爹。他先叫小厮买了一个请帖,上写着“十八日午间小饮候光”,下写“方杓顿首”,送到成老爹睡觉的房里。成老爹回来一看,自己随口扯的谎竟成真事,也洋洋得意起来。他兴冲冲地赶到方家,跟主人聊了半天,见没请客的意思,只好悻悻返回。而此时虞华轩请了几个人在家里大鱼大肉胡吃海塞,见成老爹回来,奚落他说,你到方家去吃好东西,也不管我们。来,拿上好的陈茶给成老爹泡上,让他消消食。成老爹只好饿着肚子饮了一晚上的茶,越喝越饿,气个半死。
成老爹一干人等,怎么能代表得了五河县人?但吴敬梓记载的,就是这些人。当今五河人,肯定不想挂靠吴敬梓。前世五河县人得罪吴敬梓,后世人跟着背黑锅。当年五河县人如何得罪吴敬梓的,已不可考。但一个教训是今人应该记取的,对文人好一点,你好我也好,否则,哼哼,后果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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