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笆园 刘晓林
◆刘晓林
近日,读到郑板桥流落到苏北小镇安丰时,写在厢房门板上的一副对联:“一庭春雨瓢儿菜,满架秋风扁豆花”,让我一下子想到了小时候曾经住过的院子,院子里的菜园,架子上的丝瓜,篱笆上的扁豆。那种感觉,真是虽处闹市,也有几分田园的趣味。
那时,我家住在居民区一个院子里。父亲利用休息日带着我们将厨房边的空地开出一个长方形的菜园,并用竹篱笆圈起来。父亲从小生活在农村,谙熟种瓜种豆之事。春天,父亲准备了丝瓜、扁豆、葫芦、向日葵等种子,一边说着“清明前后,种瓜种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边教我们用小铲子在地上挖个十厘米左右深的小坑,丢一两颗种子,再用土掩埋上。都种好以后,端来水泼洒在上面。晚上,父亲给我们讲解古诗:“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
生活在城市里的孩子,很少有机会体验农事,对种瓜种豆的事儿倍感新鲜。种子下地以后,最着急的是我们小孩子,每天都要到园子边上看几次,甚至扒开泥土看看种子有没有变化。一个星期以后,种子发芽了,钻出了地面,小小的,细细的,嫩嫩的,我们看着兴奋极了。慢慢的这些细芽越长越大,父亲找来竹竿,插在旁边,搭起架子。那时没有化肥农药,外婆经常向园子里泼洒些淘米水,洗菜水。丝瓜秧攀着竹竿,疯了似地往上长,一天一个样,渐渐地便爬过了竹竿,爬满了架子,爬上了屋脊。扁豆的秧蔓则缠在竹篱笆上,密密匝匝,葫芦秧也见缝插针穿行其间,整个院子绿意盎然。
进入夏天,丝瓜开花了,淡黄色的,开得满眼都是,引来了许多蜂儿蝶儿,让人忍不住地喜欢。丝瓜顶着花儿慢慢长了出来。我们站在园子旁边,用手指点着数着,一根,两根,三根……因为有枝枝叶叶的遮挡,好像总也数不清似的。
这时候,丝瓜开始出现在家里的饭桌上。丝瓜和鸡蛋是绝配,丝瓜炒鸡蛋、丝瓜鸡蛋汤,既有丝瓜的清香,也有鸡蛋的鲜美,要不就是丝瓜下面条,那味道也是没得说。
夏天的傍晚,我们经常把饭桌搬到园子旁边,一家人边吃饭边欣赏架子上的丝瓜、葫芦,父亲会讲一些种瓜种豆类的话题,那个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
等到了秋天,沉静了一个夏天的扁豆好似猛然间醒来,一时间满架的繁花似锦。紫色的花朵,蝴蝶似的,展开翅膀,迎着风悠然地微微摇动。因为有了扁豆花,院子里又多了几分热闹。仲秋时节,扁豆纷纷结荚,累累垂枝,这时饭桌上又添了一道菜——扁豆炒肉丝。外婆摘下一个个扁豆,一弯一弯地撕去两缘的筋脉,洗净,切成丝,下锅与肉丝煸炒,倒入酱油,扁豆的嫩香,肉的醇厚,配以米饭,几相交融,味道美极了。
长大以后,读了郑板桥的联句,读了清代学者查学礼的诗:“最怜秋满疏篱外,带雨斜开扁豆花。”和汪曾祺先生“暑尽天凉,月色如水,听纺织娘在扁豆架下沙沙振羽,至有情味。”便时常想起那片菜园,想起丝瓜的清香、扁豆的鲜嫩,心中有了一种田园般的宁静,一种要亲近自然的情怀油然而生。
作者单位:蚌埠市广播电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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