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 画 □凌晨

无论时代如何发展,无论生活条件多么优越,糖,哪怕是一方小小的糖块,都是小孩子最爱不释手的零嘴儿。出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尾巴的我,吃过不少糖,芝麻糖,软糖,米花糖,泡泡糖,跳跳糖,QQ糖,喔喔奶糖,还有咱蚌埠本地的特产——珍珠饴,但最最让我忘不掉的,是制作颇具技术含量的糖画。

为什么要说它的制作有一定的技术含量呢?其它糖咱们都是从商店柜台上成袋买或者论斤散称的,怎么制作的咱看不见摸不着,可糖画不一样,它呀得现场画。师傅以小铁勺作为工具,舀少许糖汁,在一块光滑案板上开始作画,只见师傅的手高高扬起,手腕一翻,金黄色的糖稀就像一股细细的溪流,乖乖地落在案板上,不多不少,不漏不断。那手在我们眼前快速地晃动几下,眨眼的工夫,一幅图画就成形了。师傅捏起一根竹签往作品底部一粘,用起子左右轻巧一铲,便揭起一张栩栩如生的画。这画,若是人,有鼻子有眼,若是动物,或憨态或灵巧,颜色清亮透明,最重要的是,还飘着一股甜甜香气。

“成喽,来,拿好!”接过“新鲜出炉”的糖画,小朋友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围成一圈的孩子都投去了羡慕的目光,要是他再小小舔上一口,那就更不得了了,几个孩子拉着爸妈的衣角,渴求地喊“我也要这个,我也要这个!”

“我要龙!”“给我画个蝴蝶!”师傅忙一一应和,麻利地再取糖汁浇出各种造型,这时候考验的是师傅的画画功底和熟练程度。作糖画的人是没有底稿的,这画稿全在头脑里,用民间话说叫心里有谱。你看他胸有成竹,一气呵成,不知背后下过多少功夫哟。吉祥物件、十二生肖、飞禽走兽、花鸟鱼虫,都靠师傅一双巧手描绘,要是遇上龙的眼睛或是花蕊,师傅的手就要多停留一秒,糖汁堆积起来让这个部位透出浮雕感,好比水墨画一笔画龙点睛,行云流水之中一抹浓墨重彩。等大功告成,你会发现这画线条饱满匀称,造型活灵活现,真不舍得吃呢。

画糖画的人多聚集在公园等儿童游乐场地,孩子多的时候摊位被围得挤不进去,一旦闲下来,师傅就会做几个糖画插在摊位前档上作招牌。人多也好少也好,师傅从不慌乱,不慢不快地做着手里的活,他手中拿的仿佛不是一把普通勺子,而是昂贵狼毫,大笔一挥,泼墨作画。

儿时的记忆里,糖画摊子很矮很简陋,是两个并在一起的木制箱子,再加一个盛糖稀的小铜锅。一个箱子中间镶铁板供画糖画,另一个安着摸彩的玩意儿。摸彩的装置是个转轮,轻轻一推,指针就转起来了,等它停下来,尖指针指向哪幅图案,师傅就画哪种图案。这给糖画又增添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和新意,小孩子莫不瞪大了眼睛,瞧瞧自己的手气如何。

缕缕糖丝飘洒,糖画轻轻松松把欢乐带给了孩子。我把糖画带回家,闻一闻,心里发愁从哪下口好呢?对着光,我欣赏着晶莹剔透中交织的光与影,满心满眼都是喜欢,等到再不吃就化了赶紧三两下嘎嘣咬到嘴里,那个甜呀,一直甜到了心里。

现在,糖画更讲究了,做好之后包裹着大大的糖衣,既卫生也方便携带。我偶尔在南山儿童公园门口或是张公山公园停车场附近还能看见卖糖画的。买的人不算多,不复我们小时候的“盛况”,大家的腰包鼓了,孩子的零嘴选择多了,糖画没有以前受欢迎了,但是那糖的独特香味,吃在嘴里又脆又甜的愉悦感,这辈子我再也忘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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