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猫 ◆赵传兴
不知谁家的一只猫，跑到母亲家来了。来了便不愿走了，在屋檐下的一铺稻草里，安下家来。
这是一只成年猫，灰色，身体浑圆而滋润，毛发柔软而发亮，眼睛有神而有情，目光深邃而神秘。这是一只过惯了养尊处优日子的猫，它的主人一定待它不薄，它是怎么舍弃优越的生活，跑到母亲家来的呢？如今，它只能蜷缩在一铺稻草里，一副举目无亲的迷茫样子。
母亲确实养活不了它了。两年多前的那场病，已经彻底摧毁了母亲的健康，母亲已经两年多没出过门赶过集，没直着腰走过路了。赶它不走，母亲改变了方式，慢慢挪到它的身边，近距离地和它说话、交流，劝它从哪里来再回到哪里去。可是任凭母亲怎么劝导，它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愿离开。
吃饭了，母亲没办法，只得从自己嘴里省下几口饭来。母亲不吃荤，每天只是面条和大馍轮换着吃。猫也便和母亲一起吃起了面条和馍馍，并且吃得很香，不知它是不是装的，不知它的世界里是否也有狡诈和欺骗。
吃了两天面条、馍馍，没油少盐的，猫没表现出厌倦，母亲却开始担心它营养不足。母亲便烀了芋头，想着给它改善一下伙食。可是它对软乎乎甜蜜蜜的芋头似乎一点不感兴趣，只闻了一闻，皱一皱鼻子，就悻悻地走开了。母亲责骂它说，芋头也不吃，不知道芋头养人？小孩吃芋头又白又胖，猪吃芋头添膘快，你都无家可归了，还这么挑食。
对于这只猫，母亲有深层次的担忧：它肚大腰圆，是不是一只孕猫？如果是，它离家出走的原由便一目了然了：保护它腹中的孩子。在原来的家里，它感觉到了不安全。孕猫需要营养，肚子里的猫娃娃也需要营养。过不了多久，一窝猫娃娃来到世间，几张嘴便会同时要吃的。而母亲给不了它们更多的食物和营养。想到这里，母亲感到很愧疚，埋怨起了自己的身体，无法服侍孕中和月子里的猫妈妈。母亲埋怨了自己，又埋怨猫说，你就不能回你老家吃点，来这吃点，两个家来回跑不好吗？母亲埋怨猫的时候，猫不说话，有时轻声“喵”的一声，一副委屈的样子。
母亲还喂了几只鸡，母亲从碗里扒面条，或者把馍馍嚼碎喂给猫的时候，几只鸡便奔跑着过来抢食。母亲把鸡轰开，保护着猫吃食。鸡好像有点不理解，围在周围，叽叽喳喳小声抱怨着。母亲看着鸡，目光里隐隐有话在说，你们都别嫉妒，它是小亲戚，不一定在咱家待多久，紧着它吃吧。
午后的阳光里，母亲坐在门边，猫卧在母亲脚边。母亲养过的猫，该有两位数了吧，记忆里能排成一溜长队了。丑的俊的，大的小的，勤的懒的，它们在母亲那里，都能得到很好的待遇。而这只不知谁家、贸然而来、没有名字的猫，也加入母亲的猫的行列了。是它的耳朵听说了什么？还是眼睛瞧见了什么？
有人说，猫是一个没有谜底的谜。就那么“喵”的一声，就够你猜上一夜了。柔柔弱弱，酸酸楚楚，似乎想表达什么，又似乎想隐瞒着什么。谁也弄不懂猫，就像谁也弄不懂自己。
作者单位：禹会区白衣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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