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岛□周 敏 （田东）
我的故乡在田东县南部山区的一个小镇旁，虽然地处偏僻，却依山傍水，潺潺的龙须河流过村前，给寂静的山村带来无限的生机和欢乐。儿时，我和小伙伴们放学回家扒了几口饭后，就三三两两往河边跑，或戏水，或玩沙，或钓鱼，或捞虾……玩得不亦乐乎，童年的时光就这样在河边流逝。
村东头河心的小岛，是我们大伙去得最多的地方。小岛约有10来亩，位于河中央，四面环水，是这一带河段最大的岛屿。河水从上游奔流至此被小岛劈成两半，清澈的河水像两条舞动的飘带，哗哗地从小岛两边向东流去。小岛四周的河水很浅，挽起裤脚就能涉过去。岛屿由厚厚的泥沙淤积而成，岛上长着很多茂密的“每来”（壮语，一种多在河边生长的树木），郁郁葱葱的枝叶犹如绿毯披在岛上，远远望去仿佛一片绿洲。岛上还长着带刺的数丛翠竹，每丛有十几根甚至上百根竹子之多，浓密的竹丛引来了很多知名或不知名的鸟儿。它们白天在岛上或水中觅食，晚上栖息在翠竹丛上，小岛简直成了它们的天堂。
村民们有个规定，不论大人小孩，上小岛都不得带鸟枪、弹弓等打鸟工具，违者没收勿论。这一“村规民约”果然奏效，岛上的鸟儿“安居乐业”，每年都有成群的白鹭飞临这里越冬。一只只长尾美羽的山鸡不时掠过水面。我们去岛上当然不能捕鸟，只能摸鱼捞虾捉迷藏。出门前，大伙总忘不了带上网兜、泥箕之类能捞、捕鱼虾的工具，我们涉水来到小岛旁，在伸出水面的草丛下或石缝里动作敏捷地用泥箕捕捞鱼虾。大伙不来则已，一来准会把整个小岛周围泡在水里的树叶、草丛、石块翻个遍。我们捞到的多是些小鱼小虾，运气好时也能摸得一两条巴掌大的鱼，等到大伙的网兜都涨鼓了，我们也累了，就鸭子上岸般齐刷刷地爬到岛上歇脚。这时，几个嘴馋的家伙早已按捺不住，他们有的捡柴火，有的破鱼肚，有的生火，不一会儿功夫，大伙就可以吃上香喷喷的烤鱼了。吃过烤鱼，我们意犹未尽，又三人一组，四人一帮，穿进岛上的丛林里捉起迷藏来。“晌午过了，还不赶快回去上学？”小岛对面的河岸上，不知谁家大人大声嚷道。于是，我们提着裤子，带上“战利品”，逃也似地离开小岛，涉过河水，向村里的学校跑去……
故乡的小岛是我们童年的乐园，是我们成长的见证。然而，在后来的一场围河造田运动中，村民们在生产队长的带领下扛斧头、拿菜刀，将岛上大大小小的“每来”砍个精光，用来拦河筑坝，将流过小岛旁的一道河流堵住。奋战了几个月，几百米长的河流终于被堵住了，村里人原以为这回可以在河床上种田，造福子孙后代了。不料，次年5、6月份连降大雨，刚刚用“每来”和鹅卵石垒成的河堤被汹涌的洪水冲垮。洪水过后，绿洲般的小岛因没了“每来”呵护，变成了一片光秃秃的沙滩，连鸟儿们赖以栖身的丛丛翠竹也被大水连根拔起，冲得无影无踪，小岛因植被遭严重破坏，露出了细软的泥沙，远近的人们见这里的沙子好取，便不时来挖回去建房子，美丽的小岛从此变得满目疮痍。这里的水少了，鱼儿也少了，从此，我和小伙伴们再也没有去过小岛。如今，小岛已被水流湍急的河水冲刷得四分五裂。或许用不着几年时间，整个岛屿将被河水夷平淹没，不复存在。
我偶尔回故乡，给村里的孩童讲我们小时候去小岛捉鱼游玩的故事，他们听了既感兴趣，又将信将疑：“叔叔骗人，河里哪有什么小岛绿洲？那里只是一片沙滩。”听孩子们这么一说，我愕然了：不到两代人，故乡的小岛就这样在人们眼前消失了。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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