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 □平果县实验初中 李雄章
罗明的祖辈世代行医，父亲是个乡下土医，乡亲们有个头痛脑热的，总爱到他那里去讨它一两副药，倒也治好了好多人的病，在村里口碑很好。
罗明自小跟父亲上山挖草药，跟父亲也学得许多药理，但他终究没有继承父业，而是去读了师范，毕业回来后当了小学老师。
罗明所在的学校是一个偏僻的乡村教学点，这里离乡里远，平时，学生们生个病，要到乡里去治很麻烦。于是罗明经常采来草药备用，学生发个烧，感个冒什么的，他就给学生熬草药喝，像父母一样照顾学生，治好很多学生的病。家长们要给罗明药费，罗明总是一笑置之：“给啥，这草药我周末去山上采采就有了，能值几个钱。”日久天长，家长们都很感谢罗明，一到周末，常有家长邀请他到家里吃饭喝酒。一位家长还介绍了寨中一位漂亮的姑娘给罗明。
罗明在这个小教学点一干就是七八年，这一年，县城招老师，罗明考进了县城学校。
离开的那天，学生们抹着泪送他出山。几个小伙子用马驮着他的行李上路，还拍着他的肩膀说：“罗老师，星期天有空，常回来跟我们喝酒啊。”
去到县城学校，罗明也带了几大袋草药。罗明还是当班主任，当班里有学生生病时，罗明还是为他们熬草药喝。学生们康复后都很感谢他。
一天，校长喊他到办公室去，罗明一进去，校长就怒气冲冲地指电脑屏幕说：“罗老师啊，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怎么了？”罗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你自己去网上看本地论坛上家长都说什么了！”
罗明忙看本地论坛上的帖子，原来是有家长说是某学校的老师私自熬草药给学生喝。问这是不是无证行医？是谁给的他这个权利？
罗明看后忙对校长说，虽然自己没有相关证件，但家里世代行医，治这些头痛脑热的小毛病，没事的，都给学生治这么多年了。
“没事也不行，以后学生有病不准再熬草药给学生喝。”校长狠狠地说。
“那学生病了怎么办？”
“送去医院。”
罗明不敢违抗，从此，学生一生病，他就骑电动电车送学生去门诊看病。
这一天，校长忽然又把他喊到了办公室。
“罗老师，看看你又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看看这帖子。”
罗老师忙看论坛上的帖子，原来是有位家长发帖说，如今的老师啊，学生病了，都不告诉家长，就私自送去他们认识的门诊那里，其中必有猫腻云云。虽然这个帖子没有指名道姓，但从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明显看得出是罗明这个班。
“校长，我带学生去看病的门诊离学校较近，我根本不认识那里的医生啊。”罗明委屈地说。
“你认不认识，你说得清吗？人家不管你那么多，总会认为你认识的。关键是，谁让你私自带学生去看病？”
“这，班上的学生病了，以前我熬草药给他们喝你说不行，现在我不带去看医生，难道就让学生一直病着？那样我还是老师吗？”
“你不会打电话给家长带去吗？”校长问。
吸取了教训后，罗明不敢再带学生去看病了。学生病了总是打电话让家长来学校接学生去看病。这样还真平安无事了一段时间。
然而，这一天，校长忽然把罗明又叫到了办公室，校长沉着脸让他看办公桌上的一封家长来信，罗明抖着手打开信，信里说，学校的老师失职，学生病了，还要让家长大老远地到学校带孩子去看病，称老师就不能带学生去看看病？还扬言要到上级有关部门去告状。
看到这，罗明瘫坐到椅子上，默默无语了很久才喟然长叹：“唉，这病到底该怎么治才好呢？”
一旁的一位同事嘀咕了句：“这是现代病，难治！”
回到宿舍，罗明还在默默地想着这件事，想着那些年自己在那个山村教学时跟村民们一起吃饭喝酒的情景，不由得长叹：“唉，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啥时候变得这么复杂这么难处了呢？”
罗明很想写份请调报告，调回到当年那个教学点，他很怀念那些淳朴的山民，淳朴的民风，但他最终也没写——几年过去了，如今那里还和当年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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