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学人生之绵延叙事 ——凌绍崇散文集《立足原点》之审美与叙事
众所周知，一个严谨之作者，在给自己作品命名时，总会将其当作洋洋洒洒正文之灵魂。短短几个字书名，会凝炼着作者最意欲表达之情感。百色学院原副校长、教授凌绍崇先生近日推出之散文集《立足原点》（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年12月）正是如此。何谓“原点”？虽说凌先生对此并未作正面回答，然于“自序”中却说：“我的生活原点离不开革命老区，从出生到长大，从学习到工作，纵横上百公里，都在老区的范围内。”显然，“原点”者，乃是百色革命老区之谓也。可见“原点”两个词就似乎完美地概括了全书32万字之中心。正如作者于开篇所说的那样，他的童年从“右江红岸的一个村镇里出生、上学、长大”，接着青年时代求学于百里之外的百色城，毕业后又有幸留校任教和搞学术研究，直至“耳顺”之年。一生可谓是在“原点打转”。基于此，我们就不难理解作者何以要用“立足原点”作为此部散文集命名之初衷了。
诚然，乍看，书名亦同人名一样，它只是一个符号，是区别于其他书之代号而已，然书名与人名区别就在于它乃是全书眼睛和内容之高度概括，有着它特定之涵义。从此意外上说，凌先生以“立足原点”作书名，是有其特定审美动因的。此种动因，我以为，至少涵盖如下三方面：
其一，以“原点”作为叙事视角，通过追忆并组合各个时期自己亲历亲闻那些质朴而又动人心怀之短小故事，形象地揭示出新一代学者对生于斯长于斯家乡故园和百色革命老区无限挚爱之原因。凌先生作为一位新中国成立后出生、长在红旗下的新一代学者与书写者，在文章中虽有对历史脉息之承接与浸染，却也有自己之独到观察、思考与体悟，那就是对家乡思林、红色右江、百师从学、师专历练和百院治学日常生活之外超凡俗性人事之着意刻画与体验。正因为如此，我们在这里看到了种种不凡人事成为作者笔下之底色。如在第一章《红岸坛乐村》《神奇的憨琅岩》《嘹歌嘹亮》《追探乡学》等几篇中，作者以一个家乡人熟识身份，除了娓娓道出人们所熟知风物外，还着意点出和刻画了那些鲜为人知、给人暖气的超越凡俗之人和事：土地革命时期，坛乐村有数十名优秀儿女随红七军主力北上，其中有六人在长征途中担任中央红军团级指挥员；共产党人阮殿铎在刑场上高喊“共产党员密劳带（壮语：共产党员不怕死）”；革命志士凌奇道、阮金鸣被敌人抓捕后宁死不屈、英雄就义之壮举；“革命洋楼”憨琅岩之出典；壮族嘹歌之起源；壮汉文化互动之奇葩，田东思林乡学之不寻常历史等，在这样一种叙事视角中，故园之当下与超凡俗之宏阔历史有机融汇在一起，时代漩涡与家乡人事并置，就让作品焕发出一种别样之神彩来。又如在第三章《师德为先》、第四章《德高业精》二篇，前者透露了师者覃若萍、梁持宇、林承友、余启贤、吴源泉和老学长黄宝山、黄福林诸人之所以如此诲人不倦和“作为20世纪40年代的高才生”之奥秘，就是因为他们有一颗“对学生‘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的爱心”和坚定的革命信念，后者则讲述了百色学院成立后，修订校训鲜为人知之经过和“志高行敏，德高业精”八个字的来历。这里，既有对过往历史之印记与追忆，更有作者之观察、思考与体悟。也许正因为如此，方如此激发作者一生对思林故园和百色革命老区之无限挚爱与眷恋之情。我想，透过这些文字，读者不仅可以看到作者打捞记忆深处之点点滴滴，同时会因此而激起强烈心灵共振。
其二，以“原点”作为人生治学坐标，通过追忆和勾勒难忘学习生活和师生者历历在目音容笑貌，含蓄地展示革命老区学校独有内在文化生态，并对形成自己一生爱岗敬业精神境界作别样诠释。众所周知，历史是由无数互动时间细节构成的。同样，一个学者之成长历程与某种精神境界之形成，亦是由他所处社会环境和学校内在文化生态影响之所致。也许正秉承这一意念，凌先生方于本书中，别出心裁地从一个有意味原点切入，即将“原点”作为站台，亲自径直地将自己青春奋斗、从师治学人生轨迹与师者难忘音容笑貌和教学风范，用或简括、或圆融、或激烈、或深情、或练达之笔触一一还原出来。因而，读完作品，我们既看到当年百色革命老区最高学府百色师范、右江民族师专等内在之文化生态，更看到凌绍崇先生在此种文化熏陶、哺育下形成之厚实思想底蕴，以及对形成自己精神境界之理性思考。
其三，以“原点”作为叙述标志，暗示此书乃是其第一部散文集《走出圆圈》之姐妹篇，是治学人生之绵延叙事。作为一个博学者，凌绍崇先生自然深知诗人阿多尼斯之名言“无论你走多远，都走不出童年的小村庄”之深刻内蕴，因而他笔下作品之内容始终离不开故乡之风物和人事，更写出自己在浸染“红色文化之魂”故乡人事强烈感召下学习奋斗、成长之难忘历程。为此，为钩沉个人独特治学史，他方如此一而再地运用惯常审美方式，创作了这部与《走出圆圈》堪称姐妹篇之作。明此乎，我们对凌先生之所以选择“立足原点”作书名，亦就不难理解了。
这部作品在叙事上亦颇有特点。一是借鉴当下电影剧本盛行的“拼盘化叙事”方式，在“立足原点”总体框架下，散发思维，精心写好并集合起多个可以独立成篇之短小故事，体现了一个“集”字。二是剪裁得当，虚实相生，体现出作者选材、叙事之匠心。本书分七章，囊括了凌先生一生治学、成长之方方面面，对这些焦点事件（诸如初涉社会、百师求学、师专学艺、百院执教、治学心得等）高低起伏和来龙去脉之勾勒刻画逼真而又生动，同时又融入作者之观感、理解和思考，且始终都在虚实相生叙事中来完成，做到虚实有度、张弛相间、栩栩如生、流畅而简洁。我想，倘作者在写作中，注意恰到好处地借鉴报告文学、小说笔法和结构，多些丰腴细节描写，白描时空交错，那么更会增强作为“非虚构”叙述类散文之生命力度与亮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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