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葛亮“一颗老灵魂”,讲述过去的故事

华西都市报 2017-11-26 04:05 大字

葛亮著《戏年》。

葛亮著《北鸢》。

一个作家形成自己非常鲜明的写作语言面貌,使读者很容易辨认出,无疑是衡量其写作成果的重要标识。在当下中国的年轻作家中,出生于1978年的葛亮,就是有着强烈个人风格的一位。

在已出版的《七声》《谜鸦》《浣熊》《戏年》《相忘江湖的鱼》,以及长篇小说《朱雀》《北鸢》中,葛亮的语言绵密典雅,带有浓浓的古典韵味,在纯文学界有不俗口碑。

哈佛大学教授、著名文学评论家王德威,曾这样点出葛亮的独特之处:“当代作家竞以创新突破为能事,葛亮却反其道而行,遥想父祖辈的风华与沧桑,经营既古典又现代的叙事风格。”

葛亮家世渊源深厚,太舅公是陈独秀,表叔公是邓稼先,祖父是著名的艺术史学者葛康俞。名人之后,除给葛亮增添一些额外的光环和传奇色彩,更重要的是,也赋予了他取之不尽的创作灵感。

葛亮善于在小说中讲述祖辈故事,小说的可读性很强,这让他在大众读者群中俘获了大量知音。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与不少80后作家或在现实或在作品中,从青春期到成熟期,中间会有过试图显得“叛逆”的阶段不同,葛亮和他的文学,一直是温和而平静,文字细致工整,以至于年龄尚轻就被称为“有一颗老灵魂”。

葛亮的“老灵魂”与他出身的家庭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说:“我的家庭,如今回忆起来仍然觉得很温暖。有对我很好的父母,他们对我的这种期待和他们对我的这种教育方式,在现在看来,让我得益于此这么多,我为什么要特别地去叛逆呢?”

/青年实力派

太舅公是陈独秀,表叔公是邓稼先,祖父是葛康俞

用文学打捞逝去的时代空气

他从家族祖辈的人生入手,试图用文学打捞一个逝去的时代空气。

在口碑甚高的小说《北鸢》中,葛亮用工笔勾勒了近代史上政客、军阀、寓公、文人、商人、伶人等上百个人物,内容涉猎大至政经地理、城郭样貌,精至烹调、戏曲绘画、服饰曲艺等时代的风物、历史掌故,都借由小说的脉络被放置进去。信息量如此巨大,被形容为一幅小说版“民国清明上河图”。

小说主人公之一卢文笙,是一个商贾世家子弟,在短短20年间,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伏,甚而历练战火,直面生死。伤痛过去,最令他难忘的,还是与仁桢坐在城头上放风筝的少年记忆。

卢文笙的原型,正是葛亮的外公。葛亮曾这么讲述外公:“生于资本家家庭,从小随姨父和姨母在天津,姨父是当时的直隶省长兼军务督办禇玉璞,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军阀。所以,在我外公幼年到少年时期,经历了在辛亥革命后军阀阶层从最鼎盛时期的繁华到衰落。”

书中另外一位主人公毛克俞,原型是葛亮的祖父、著名艺术史学者葛康俞。1940年代,葛康俞来到重庆江津,写下了艺术史巨作《据几曾看》,王世襄盛赞为“不下黄宾虹”。

葛亮之所以写《北鸢》,正是出于怀念祖辈的心情。曾有一位编辑在给葛亮的一封信中提到,希望葛亮从家人的角度,写一写祖父的过往。

葛亮的家族是皖南一个很大家族,中间涉及到不同家族之间的联姻,葛家、邓氏家族,也包括陈家、桐城方家,实际上是几个家族之间知识分子群落的一个网络状的交际。

将这些家族串起来,可谓是近现代知识分子的一份简史。为在每一个节点上都需要非常精准的落实,葛亮做了三四年资料上的准备,包括对老辈的一些访谈,查阅了大量资料。小说有40多万字,笔记就做了100多万字。

他曾考虑以非虚构的文体进行写作,但反复思量后,选择了小说这样一种更“有温度”的表达方式。

小说表现出一种慢的滋味

在当下快节奏的时代里,葛亮的小说罕见地表现出一种慢的滋味。

在新事物层出不穷的世界,葛亮的小说却把时代往旧里写,这一点在《北鸢》中显得格外突出。

小说题为《北鸢》,葛亮透露,是出自曹雪芹不大为人所知的著述《南鹞北鸢考工志》,“曹公之明达,在深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之道。字里行间,坐言起行。虽是残本,散佚有时,终得见天日。管窥之下,是久藏的民间真精神。”

“鸢”即风筝,全书以“鸢”作喻,犹如命运引线。无论是清雅的文笔,还是内在的情怀,葛亮的小说都具有一种古典的韵味,被评论称为“新古典主义的力作”。

对“新古典主义”,葛亮说,他想表达的是时代的“常”与“变”,在时代的变迁里,传统的文化和精神如何在梳洗、冲击、凋零中留存,又如何在当下用现代的方法消化和重现。

就像“鸢”,在时代的沉浮中,总有一线牵引,有主心骨不丧失,这是小说中动荡年代人物内心所不变的东西,也是当下浮躁年代对传统弥足珍贵的相承。

读葛亮的小说,故事情节非常绵密,这跟葛亮的小说理念有关。

他认为,中国的小说源头永远是俗文学。从《孟子》的《齐人有一妻一妾》开始,它就是一个讲故事的文学,到传奇,到话本,这么一路下来的。“在小说的审美上,我会觉得讲故事还是重要的。我可以用现代的笔法去写,但小说的内核我觉得是讲故事。”

葛亮生于南京,长于南京,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后,2000年到香港大学攻读博士,现在香港浸会大学任教,业余时间写小说。

近日,葛亮现身成都,在文轩books书店,与四川读者进行了近距离交流。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专访到了这位实力强劲的青年小说家。葛亮谈吐文雅,身上有古典文人的沉静儒雅气质。

/人物专访

写作是精神上永远的原乡葛亮:愿做一个祖辈经历年代的历史信息转译者

写作是跟读者的不期而遇

当代书评:您的书得到业界好评,销量也很好,您有怎样的感受?

葛亮:开始文学创作,对我来说是一种偶然,并没有很强的目的性。我是直到读研究生阶段,才开始写作。

对于文学,我首先想做的是,做一个好的阅读者和评论者。写出来的作品,获得外界嘉许和认可,让我非常感恩,觉得这是一种我跟读者的不期而遇。

当代书评:您生长在南京,在香港工作,反过来写了很多关于南京的作品。这两个城市,对您分别意味着什么?

葛亮:我在南京长大的经历,有很多体验都积淀在我心里。但我在南京,并没有太多表达的欲望。因为南京的生活很安逸,生活本身已经是一种表达的方式。

后来到了香港读书、工作,那里的多元文化碰撞,让我感受到非常大的心灵冲击。我开始有写作表达的内心渴望。之前在南京的积淀,开始呈现在我的写作中。

现代人都在努力寻找自己的原乡,物理意义上的原乡或许会改变,但写作是精神上永远的原乡。有了精神上的原乡,不管人在家乡,还是异乡,你都不会感到灵魂的漂泊无依。

写作首先是文字要有美感

当代书评:您的作品多是近代历史题材,素材多来自祖辈的家族史。祖辈的人生、时代,对您构成思想上的魅力吸引点有哪些?在写作上,您有很强的传递文化的历史使命感吗?

葛亮:祖辈们在近现代历史上活得内心丰盈,考虑事情的大格局,对艺术的执著,以及在一个有局限的条件下选择生存的方式,都深深吸引着我去探究,呈现。

我很愿意成为祖辈经历过的那个年代的转译者:以艺术的形式,把我接受到的历史信息,传达给现在的读者。虽然不可能也没必要百分百还原,但尽我所能,将一段馨香的历史,让现代人感受到一些。

我觉得这就足够了。当然,真正去写家族史,还是会有敬畏的心理,不能信马由缰地写。

当代书评:很多读者在评价您的小说时,总是这么评价您:典雅、流丽、老练、温润,有传统章回体小说的气质。沉浸在您的文字里,有淡定温暖的感觉。这么美感的文字,是怎样的一个形成过程?

葛亮:我非常高兴读者有这样的感觉。每个写作者有不同的文学诉求。我对写作的诉求是,首先是文字有美感。任何一个段落,都要经得起推敲。包括我给小说命名,都希望传达出一种美感,代表我对文学的审美取向。

当代书评:对文学性要求这么高,但您的书挺畅销。这是不容易做到的。

葛亮:当下的出版,门槛越来越低。据我观察,很多作者或者出版人,在心态上轻视读者,但我不敢轻视读者。

我相信,有素养的读者还是很多,很多读者很有智慧,有足够的审美水准。事实上,这样的读者这些年来是呈几何数增长的。

我出新书并没有做喧哗式的宣传,但依然有足够的读者,我的书还是很好卖。我想,这就是足够有文学品位。读者的口碑,是最好的推广。

学术训练对写小说有帮助

当代书评:您在香港浸会大学教学,同时写小说。在学院里做学术,与文学创作是两回事。对您而言,这两种是怎样的关系?

葛亮:就我个人来说,学术训练对写长篇小说特别有帮助。比如前期调研,比如资料的分类和吸纳,长期锻炼出的逻辑思维,都有利于写长篇小说。

我的长篇小说里的人物脉络关系,往往是很庞杂的。但我在写作时,并不需要做人物分析表。出版后,读者觉得里面的人物关系虽然庞杂,但清晰有序。我并没有写晕。我想这就是学术训练带来的逻辑缜密。

当代书评:在当下国内文坛上,包括您在内,以及像张悦然、双雪涛等80后年轻作家,都正逐渐在艺术上成熟,成为写作的中坚力量一部分。对这些大概同代的作家、同行的作品,您关注吗?

葛亮:我会关注。毕竟我在大学里做文学研究,文学的在场动态我需要去关注。而从创作人的角度,在我看来,年轻人的写作,最重要是还是经受时间的检验。

包括我在内,虽然快40岁了,但我仍然觉得我的写作还需要时间进一步检验。现在评价都还为时过早。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张杰

随着中国社会现代化以及科技更新换代节奏的加速,以及刘慈欣、郝景芳两位科幻作家连获雨果奖,科幻文学在中国越来越受到社会关注。2017年11月,有两项华语科幻的重量级大奖举行:第28届中国科幻“银河奖”颁奖典礼于11日在成都举行,19日第八届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在北京颁出。

两个奖项吸引了中外多位科幻作家参加。对不少读者来说,提到华语科幻代表人物,除刘慈欣外,对其他优秀的实力派科幻作家以及他们的科幻作品,相对所知较少。

作家韩松是一位实力派科幻高手。韩松的最新长篇小说《驱魔》,在刚颁发的第八届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中,获得分量最重的奖项——最佳长篇科幻小说金奖和科幻电影创意金奖。韩松的科幻有着怎样的特色?值得我们深入探究。

/文坛动态

刘慈欣称赞韩松:他的科幻比我们多一维

真正有深度的作品 是无法解读的

星际视野、外星人降落地球、星际移民等,都是科幻常见的经典题材。然而,科幻并不仅仅关心这些。

还有一些科幻作家,他们对技术与现实社会的关系更敏感,更善于精微地聚焦于人性的脆弱和矛盾。他们的作品往往不具有恢弘的理想主义未来感,更多的是对人类异化的深深忧思。

韩松的科幻,正是属于后一类,他的一篇篇小科幻说,就是对社会带有浓烈批评思维的忧思录。

韩松已创作出版了10多部带有浓浓现实主义关怀的小说,如《地铁》《高铁》《轨道》等,获得中国科幻银河奖、世界华人科幻文艺奖、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等。

韩松的科幻小说晦涩难懂,诡丽奇绝,但是耐看,看了一遍想看二遍,越看越想看,强大的隐喻、暗示性,耐人寻味。

在科幻界,韩松是被誉为与刘慈欣并肩的、中国当代具有世界水准的科幻作家。对这位与自己的科幻路子迥异的同行,刘慈欣表示了高度的欣赏:“韩松与别人确实不同,他的感觉比我们多一维,因而他的科幻也比我们多一维。如果说中国科幻是一个金字塔,二维科幻是下面的塔基,三维科幻则是塔尖。我无法解读韩松的作品,真正有深度的文学作品,都是无法解读的,只能感觉。”

每个人或多或少 幽闭在自己的空间

韩松的科幻,最善于描写城市里最诡异的、幽暗的空间,如地铁、高铁,医院。

在他看来,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幽闭在自己的空间,从小到大的人生方向,就是试图从幽闭自己的关系中间挣扎着跳出去,找到稍微更快活、轻快的空间。“对我来说,幽闭才是世界的本质。”

韩松2016年出版的科幻小说《医院》,讲述主人公出差C市时,因为喝了一瓶矿泉水,莫名其妙被送入一家医保定点三甲医院,经历了就诊、看病、住院和手术等,尝尽艰辛。

《医院》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当代中国热点医患话题的关切,同时又用科幻的思维,把现实中的荒诞重新组织成具有逻辑性、理性的“强情节”。

在《驱魔》中,延续着他对医院的深切关注。《医院》开始的药时代,在《驱魔》中演变到药战争,人工智能把每一个人当作病人。

韩松将医院管理、医患冲突、以及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在医学中的引进,用带有寓言的方式,让读者经验迷离的未来史。

《驱魔》中,病人杨伟在红色海洋中的医院船上醒来,发现自己失去了记忆,一切已被算法控制。人工智能接管了病房,正在打造一个人人长寿、返老还童的乌托邦世界。同时,病房又陷入混乱,病人们一个个死去。

杨伟为寻找失去的记忆,冒着生命危险,联合病友在船上探险,游历了高科技的医疗中心、换头术核心区、意识上载室、末日“坛城”新世界、藻人养殖场、火葬场与食堂联营体等诸多胜景,渐渐发现了医院船的秘密。

杨伟认识到,人工智能可能已经走火入魔,丧失了计算和判断能力。它认为治疗病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干掉病人。而被算法驱逐出病房的医生,则建立了影子医院,形成与机器对峙的新格局。

杨伟最终发现,自己之前的就医住院经历,是一次虚拟治疗过程,目的是“驱魔”——他的痛苦,乃是一场世界大战中,敌人植入的“病魔”。

未来,药战争替代了核战争,超级细菌成为最厉害的杀人武器,地球生态系统被合成生物学改变。

由于船上的人工智能被敌人攻破,医生命令杨伟重回病房,寻找一位名叫“神奇病人”(或“爱因斯坦”)的病人,试图利用他产生病变的特殊大脑,找到克制敌人病毒的终极公式。

发疯的人工智能终于自杀了。杨伟意识到,甚至整个世界大战,都有可能是算法虚构出来的。人类早已被置于人工智能设定的假想世界中。机器的目的是把整个宇宙改造成医院,它利用战争来模拟治疗……

当代复杂的医院 是个超现实的存在

现实生活的韩松,是一位非常低调、腼腆的资深媒体人。

韩松生于1965年,毕业于武汉大学,后进入新华社工作,有与中国社会各个阶层深度接触的大量机会。他总是自觉不自觉的,在科幻小说中融入社会科学和社会问题。

白天忙新闻,晚上写诡谲的科幻,韩松最常说的一句话是:“现实比科幻更科幻。”

少年时代的经历,也让韩松对社会有着敏感的审视眼光。在他十二三岁时,住过一次院。病房有6间房,住了一个月。

“小朋友就在边上,不时死去。这是我第一次,除了昆虫、蚂蚁和猫,看见死去的动物。”不管是作为一个病人,还是身为科幻小说作家的敏感,韩松都敏感地觉得,医院大概是除了战争外,死亡最集中的地方了。“仅仅用现实主义的那种’一对一\’的手法,已难表达当代医院的复杂性。医院,早已是一个超现实的存在。”

韩松进而思考到当前围绕医疗出现的种种事端,是人类经历多样社会形态,进入到工业科技时代后,必然遭遇的现代性难题。这其中涉及对生命与存在的认识、对金钱与道义的判断、对信仰与功利的抉择、对文明和进化的理解。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张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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