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韧、温暖和明亮
与淮北写小说的王巍相识识,好像快十年了。那时,她还刚刚开始写小小说,虽然也发表过一些,但稚嫩和“为小说而小说”的痕迹相当明显。当时我还在桐城工作,便认真而诚恳地与王巍就小说的写法展开了讨论。这一晃,就是十年。十年中,人事代谢,每个人的变化都很大。王巍从一个初习小说者,变成了一个能写出十分优秀的小说的女作家。同时,她也没有辜负生活,成了一名同样优秀的幼儿园园长。
因此,我常常想到王巍给自己所取的网名——芨芨草。
芨芨草是西部一种普通的草,但又是一种极其顽强、极其具有生命活力的草。它的存在,给无边且荒凉的大漠和戈壁增添了绿意,成为了一道亮丽的生命风景线。
王巍以此作网名,而且在后来的文学创作和生活中,她确实犹如一丛芨芨草,在这个半是浮华半是冷漠的人世间,她以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精心打磨成一部部小说。这些小说总体上都呈现出一种明亮。即或在这明亮背后,也有忧伤,但是,坚韧、温暖和明亮,始终是王巍小说的主色调。
通读《特别妈妈》这部小说集,感慨犹深。
这部集子共收录了王巍15个小小说、10部短篇小说、6部中篇小说。基本上体现了作者十余年来的创作风貌。作者长期生活在淮北地区,厚重的淮北文化与大变革中人性的嬗变,构成了这些小说“感知生命的坚韧,追寻人性的温暖,挖掘生活的明亮”。这些小说大致可以分为三大类:
一类是以作者熟悉的淮北平原为背景,写那里的风土人情与人事物事。如短篇小说《念想》,通过一个乡村老太太对戒指的“念想”,反映出乡村人情的淡薄。一枚小小的戒指,念而不得;是不是真的无法得到?非也。而是老太太借用这一小小的物件,来表达内心无声的悲凉。小说情节从小的切口进入,虽然还有小小说的痕迹,但格调已然开阔。同样的,如《没地儿死》《伤》等,都显示了作者在创作这些作品时,所独具的慧眼与匠心。
二类是以淮北女性为主题,通过女性生活的描写,展示淮北大地的阔大与忧伤。这一类作品中,短篇小说《伤》,构思精巧,从一个被丈夫侮辱的女人入手,写她进入市场后与“螃蟹”的争执,直至发生折断秤杆的冲突。而在女人坚持不懈地要求螃蟹赔秤成功后,“两三个穿制服的工商来了,旁边跟着螃蟹,其中一个指着女人说:停一下。”情节一下子发生了逆转,小说由此进入了让人心颤的转折。小说虽然至此为止,但所带来的忧伤与冲击,已很难让人平静。而且,这个短篇,也显见了作者小说创作的进步。对人物修改的刻画,包括情节的推动,人物关系的平衡,冲突的展开,和最后的意味深长的结束,基本上做到了恰到好处。而中篇小说《三个女人》,通过对三个女人不同人生经历和情感生活的反复描写,在五万字的篇幅里,既写出了共同生活背景下女人命运的共同点,又塑造了三个各有故事的典型人物。没有图解,没有概念化,而是源于生活,在生活中寻找小说的“根”,从而使这部小说人物形象相对饱满、情节相对跌宕,小说创作手法上也有了一些可喜的突破。
三类是对世象的描写。这在王巍早年小小说创作中占据了较大篇幅。像《职业》《小偷的日记》等。这些小说现在看来,存在着一定的早期痕迹,那就是过于看重包袱,而对人物的刻画不够。同样是对世象的描写,她的多篇反映孩童生活的小说,读来令人唏嚅。像《特别妈妈》,通过对“星星的孩子”的心境和成长历程的描写,来揭示作为一个“特别妈妈”所必须付出的爱心与坚韧。同样的还有《母子》《心结》。我个人觉得:王巍比较擅长于抓住这一类小说创作的基本特征,对小说中的人物也相对熟悉,因此,写作起来情景感强,对人物的把握比较透彻。这应该是作者将来小说创作的一个主要方向。
十年的时光不算太长,但对于一个作家来说,足以成长,足以丰厚。王巍以自己的作品证明了这一点。当然,通读这本小说集后,也应该看到作者在小说创作中还存在着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比如对题材的选择和把握上,过于宽泛,导致部分作品显得力不从心。比如对细节的开拓上,枝蔓太多,部分作品的叙事切口太大。还有就是小说的叙述方式相对单一。传统的线性叙述,影响了小说的深度和广度。
芨芨草的坚韧、温暖与明亮,已经使王巍从当年的文学青年成长成了一位有影响的女作家。我们期待着:王巍能更加沉下心来,更加从容,更加细致,更加精耕细作,写出更多更好的优秀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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