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马河 璩龙杰
黄马河,原先是桐城和怀宁两县两县的交界点(坐落于怀宁县东北角,桐城县西南角),一九五七年成立人民公社,两县政府为了管理方便,就以水系为依凭,确立以人形河(村)的大沙河为县界。从此,黄马河作为两县的交界点便成为历史了。
如果再追溯到民国时期,黄马河还有点“复杂”,那时实行保甲制——国民政府对乡村组织管理的一种形式(保甲编组以户为单位,设户长;十户为甲,设甲长;十甲为保,设保长)。今天的黄马河,位于金拱镇东北面,从人形河村往下到王山村,有六至七个行政村,当时隶属于桐城县黄马河保五个甲。我的家就住在黄马河以北,离小集镇很近,小集镇上有大嗓门的人喊一声,我都能听得见。
以前的黄马河,将两县分隔,河中间立有一座石墩,两边分别铺四根花岗岩麻石条,每根麻石宽约五十厘米,长约四米。别小瞧这八根麻石条铺就的小桥,它可是连接两县的重要纽带。早年,这里人口不多,仅桥南有程刘二姓家族在此定居,桥北是圩埂,基本无人家居住。在这个穷乡僻壤,总还是有那么一种人脑瓜灵光,智慧非凡,想别人没想到的事情,干别人不敢干的事,他们逐渐发现了这里的“玄机”:水,是可利用资源,它不仅给生活带来方便,还给人们带来财富。他们最先造船下河,是为了捕鱼。后来,仅仅捕鱼已经满足不了他们自身的愿望。于是,就造大一些的船,搞水上货运。黄马河处在三鸦寺湖的一个湖汊上游,船只可以从这里到练潭进菜子湖直达枞阳,再从枞阳进入长江。当地大米等农产品靠水道运出去,外界商品再由回航的船只运进来。可以肯定:抢占先机的人发了财。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自然而然就有第二个人跟着干,紧接着是第三个……逐渐形成船帮,黄马河的码头也就成了气候。最后,官家介入,形成规模,上升为漕运。当时,桐城西乡青草塥的食盐都由政府安排专业运输队,用独轮车从这里推过去的。商机带来了经济繁荣。两岸店铺林立,五花八门的玩艺儿也随之竞相亮相。不言而喻,黄马河繁盛起来了!
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无论需要购买什么,都要到黄马河去,那里商店多,大到盖房木材,小到针头线脑,应有尽有。那时商业气象已大不如前了,但小商小贩和手工业还很盛行。
黄马河最牛气的要算猪行(猪仔交易场所)。过去,农民家家都养猪。有一句谚语:要想富,养猪纺老布。养猪也有养老母猪的,有老母猪就有猪仔出售。当时,桐城这边有三个猪行:双港铺,练潭和黄马河。三个猪行有个约定:每旬每行三天集市。记得黄马河定为一、四、七日开集,双港舗定为三、六、九日开集,练潭就是二、五、八日开集。这样,十里八乡的农民就会如约而至。当时买卖猪仔都凭肩挑,按规定时日赶集,不至于无功而返。
菜刀数黄马河的钢火最好。这是用过菜刀人的好口碑,连外乡人都争相购买。我就曾为外地人代买过黄马河的菜刀。在小桥北边,曾同时出现了三家铁匠铺。各家铁铺的师傅皆有自己的绝活,比如有的擅长打耙锄,有的擅长打刀剪,有的擅长打斧钺。每家铁匠铺给人留下的印象却又是惊人的一致:房子是通堂的,那是为了通风透气;房梁是黑乎如墨漆,那是常年烟熏的结果。大忙时节,三家铁铺同时抢活儿,那才叫一个热闹,整天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有时在冬天夜里,我在家里都能听到打铁。可以想象:寒夜漫漫,师傅们着装单薄,面对炉火,挥汗如雨,抡锤敲打的是辛苦,收获的却是一份喜悦!
黄马河曾经历过一场大治理。凡是居住在黄马河以北(归桐城管辖)一带,一九五四年又逢正当年的人,都参加过大沙河治理工程。他们冬天赤着双脚,用双肩挑沙。从青草塥到练潭的几十里的河道,硬是靠人工将河床挖空疏通,将河堤挑高培宽调直。这样,洪水来得快亦走得快,三鸦寺周边水患陡减。相反,三鸦寺湖水域面积减小,水上运输自然消失,黄马河码头就作废了。接踵而来的围湖造田,大湖周边全部被大大小小的圩给圈起来了,湖面再次被压缩。如今的黄马河,与其说是河,不如说仅是一条小河沟,水是混浊的,上面还飘浮着五颜六色的星星点点,那是一些塑料皮儿和一些被废弃的杂物。一眼望去,仅剩那么一块水面,还被捕鱼人插满了竹竿,俗称“迷魂阵”,让鱼儿自动游进去就迷了魂——再也出不来了。眼前的衰景不由得让人感慨:日月盈亏,斗转星移,盛衰无常。
来过黄马河的人,一个最深刻的印象,恐怕就是黄马河石拱桥两头的水泥路弯得有点古怪,呈S形状。这是新桥基建在过去老桥位置上的缘故。桥北还有两三户人家紧贴着桥头两边盖上了楼房。昔日的铁匠铺已然消失,那种清脆的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再也听不到了。桥南人家颇多,但大都搬到离桥较远的地方。有不少人到城里买了房子。南岸的老街已不存在了。农村人口在减少,开店也没有什么生意,谁还在这里白费心思呢。猪行的场地被人家盖了楼房,田都不种了,也用不着养猪了。有时,我从这里经过,很少看到过年轻人,遇到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男人们,手捧茶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女人们呢,手提菜篮,不紧不慢的状态。也曾遇到过急匆匆的男女们,然而,他们并不是急着去干活,而是火急火燎地跑向棋牌室去打麻将。
黄马河,我的家乡,它昔日的热闹和繁盛令人难忘;如今目睹它的冷寂与萧条,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莫名的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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