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大海

合肥日报 2017-06-11 00:00 大字

海就在眼前了，蔚蓝而宁静，她向辽远的天际伸展，一直伸展到天和海的交接处。她无边无际地漫进我的心里，我的心中澎湃起了一种激动……

我从大连跑到北京，一转眼已经过去四年了。这期间，我常想念着大连的海和我第一次看见大海时的情景。

大连的海是无比蔚蓝的，海水澄澈，大海宁静。我在大连生活了十多年，几乎从来就没有见过她翻江倒海、卷起千丈的惊涛，向我展示过也属于她的狰狞的一面。也许她也曾狰狞过，但我并不曾驾一叶扁舟向大海索取过什么。也许她也曾暴怒过，可狂风大作的夜晚我常静处一室，并不曾跑到她的眼前惹是生非过。所以，她在我的眼里总是温和的，总是慈祥的，总是宽容的。温和、慈祥、宽容得像母亲一样。

我至今仍怀念着第一次看见大海时的情景。那一年，我从我的家乡安徽桐城坐车到烟台，然后再从烟台坐船到大连去。在这之前，我从未看过海，一想到烟台就能见到海，内心的那份喜悦和憧憬，让我忘掉了旅途的疲惫。然而，到烟台时，天已经黑了。船行海上，除了船舷上的灯光照着的翻滚的海水，我的眼前只有黑漆漆的一片。到了大连，天也还没有亮。第二天，我在风中闻到了大海的气息，简单安顿一下后，就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海边，那真是一种“奔跑”啊，就像久别的情人重逢，就像久别的孩子见到了母亲。然而，这种比喻是不恰当的，因为这大海却是我第一次看见的，哪来的久别啊！

海就在眼前了，蔚蓝而宁静，她向辽远的天际伸展，一直伸展到天和海的交接处。她无边无际地漫进我的心里，我的心中澎湃起了一种激动，使我激动得浑身颤抖，热泪盈眶，却寻找不到一种合适的词汇把这种心情完美地表达出来……我只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后来，我了解到许多人见到大海时，心中都会涌出如我一般的感觉。这是为什么呢？

有人说是因为大海的博大，人面向大海，会觉天地之无穷，觉个体之渺小。那么，这种激动是浩瀚大海对渺小个体的一种震撼了。我想，如果是因为这个激动，我当初就用不着在大海边搜肠刮肚了，面向大海时的确有这种感受，然而却难以解释我初见大海时为什么激动得如久别的情人重逢，如久别的孩子见到了母亲。后来，在大连生活了许多年，我一直在寻找着这种答案。有一次在海边，我面对着苍茫的大海，渐渐地平息着自己一颗波动起伏的心。我突然想，我们人类的祖先一定是来源于大海的，至今我们的身上仍然带着大海的印记：一是水，一是盐。这些人类生活中须臾不能或缺的东西，不正是从海水中获取的吗？人类祖先的祖先试着从海水里爬上岸来，试着在岸上生存。经过一步步的进化，有的进化成为人类，有的进化为陆地上其他的爬行动物。那些进化成人类的，往陆地深处更深处走去，有多少人从此远远地离开了海水，终其一生甚至几代、几十代、几百代人再也不曾见过大海。我的爷爷辈就没有见过大海，我是没有见过大海的他们的孙子。但大海的印记一直留在我们每个人的血脉中，虽然这种印记被埋藏到记忆的最深处，但她毕竟还在我们的血脉中流淌。有一天，当我们看见大海时，这种埋藏在深处的记忆突然被唤醒了，她让我们激动得热泪盈眶，一时却寻找不到为何会如此激动的答案。所以，这种激动其实类似于久别家乡的游子见到了家乡一样。

那一年，我和你来到海边。那是我还没有寻找到为什么看见大海就激动得热泪盈眶答案的时候。你问我喜欢大海的原因，我只好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这似乎是一句很巧妙的回答，也还带有几分自卖自夸的意思，虽然我并不是智者。然后我问你喜欢大海的原因，你说喜欢大海的包容，你说在沙滩上踩下脚印，好比在海的心里划上伤痕，海潮一来这些印痕转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海的心不像人心哪！我不知道你的心里有哪些伤痕，我又故作聪明地说，海潮平复的只是沙滩上的印痕，你划在海心上的伤痕其实已经留在海的心里了……我听见你的一声叹息，被风带走了。

那一年，我和你在海边，拾取了许多斑斓的小石头。离开大连的时候，我带了一些小石头到京城。每当我怀念大海的时候，我看着它们，耳边就会响起一阵抒情似的波涛声。每当我怀念大连的时候，我都觉得这每一道波涛声里都翻滚着大连的人和事。过去了这些年，你的小石头还保留在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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