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子粑的味道
[摘要]胡凤丽
这个春天,我在江南的齐山脚下、秋浦河畔遇上了柔嫩翠绿的蒿子,一片一片的,如席如毯。不想蒿子这种植物也如此喜爱江南的水土,选择与杏花烟柳一起狂欢。令人惊喜的是,这里的蒿子随处可见,有绿色的地方皆有它的身影,一株一株的,像长在地里的庄稼,蓬勃茂盛,从容悠闲。我的家乡,蒿子也是有的,一蓬一蓬地生在麦田的埂上、土丘的坡头,挤挤挨挨的,在风中葳蕤,只是没有江南的那么柔嫩、那么漫山遍野。
母亲是读过“四书五经”的人,开明通达,不信邪说,但她对于“三月三吃蒿子粑”的习俗是极为认真的。我就是吃着这样的粑粑长大的,从我记事开始,每年春天,都能吃到清香可口的蒿子粑,直到后来离开家乡到外地求学。再后来,我生了孩子,母亲又开始做蒿子粑了,无论我在哪里工作、在哪里安家,蒿子粑总能如期送到,我的儿子也是吃着母亲的蒿子粑长大的。母亲去世后,蒿子粑就成了一种念想。每年三月三前后,便心心念念地回味着蒿子粑的美味,日日夜夜地思念着母亲。有时候还特地在城里大街小巷找寻,总盼望着有那么一位母亲,能把她对儿女的祈愿和祝福分享给他人。有一年,我竟然在北正街遇见了蒿子粑,而且还是家乡的口味——“桐城蒿子粑”。卖蒿子粑的是一位年轻的母亲,说话也是桐城口音,她说她知道许多家乡人在外地,这时节都特别怀念蒿子粑。这是个聪明的女人,也是个善良的母亲。她在外乡卖蒿子粑不仅能赚钱,还能抚慰无数思乡念亲的人。
对蒿子粑,我只是单纯地喜欢,而对于家乡人为什么用蒿子做粑、它作为食物有什么营养、它是如何制成的等都知之甚少。那天,在江南邂逅成片的蒿子时,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把蒿子采回家,自己动手做蒿子粑。那天天气晴朗,我们全家出动,开车到池州,专程去采蒿子。采蒿子很简单,只需一根一根地掐下它的嫩头。这里蒿子遍地都是,我们人手又多,一小会儿就采满了几个塑料袋子。这样的采摘真叫酣畅淋漓啊!不用抬头,不用挪地,一口气就可以采满手上的袋子,最后罢手,还得忍痛割爱,否则“根本停不下来”!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采蒿子的往事。
下午放学后,我和邻家的妹妹一起提着篮子、带上剪刀去采蒿子。记忆中家乡的蒿子是很难采到的,野地里的蒿子零零星星的,分散得很,采的人又多——几乎家家户户都做粑粑——要想采到柔嫩的丰足的蒿子,非要去偏僻之地不可。我们沿着麦田的田埂边找边采,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麦田的深处,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当我们在夜色中走出麦田的时候,我听到了母亲飘散在风中的急切呼唤。她喊着我的名字,声调分明越来越急促,心情分明越来越焦躁。母亲站在黑暗里四处张望,就像是在大海里寻找一条鱼……回到家里,等我把满篮的蒿子摆到她面前时,我以为她会夸我奖赏我,但她却绰起一根桃树条子,狠狠地鞭打了我。记忆中这是母亲第一次打我,也是唯一一次打我,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满怀委屈,心结难解。那年我十二岁,直到长大后才终于读懂了母亲。在那之前,邻家有个十六岁的姐姐,就是在那片麦田的深处,在一个夜色渐浓的黄昏,让一个禽兽一样的男人给糟蹋了……从此花季的姐姐,青春如同暮春的花儿,在风雨中一片一片地凋零。一向温和慈爱的母亲突如其来地鞭打我,原来她是要用这种激烈的方式为我在我的心里筑起一道安全的屏障啊!母爱真是无时不在,无处不在!有些爱不是少不更事的人能懂的,但终究会懂的!此后母亲的蒿子粑里又多了一种味道!
今年春天,我们终于尝到了自己亲手做的蒿子粑。儿子说是外婆粑粑的味道,孙子说香香软软的很好吃,儿媳说我知道怎么做蒿子粑了。其实啊,蒿子粑的味道就是家的味道、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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