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孙女送饭
[摘要]黄骏骑
去年，14岁的孙女考入潜山中学重点班，一家人自然喜不自胜。
上学期中午放学，自己骑车回家吃饭。今年，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午休时间限定在一小时以内。这样一来，只能送饭到校。因其父在县直机关供职，经常下乡；其母在县医院当医生，提前下班也不可能。面对这种状况，我自告奋勇，承担起每天中午为孙女送饭的任务。
孙女今年15岁，身高一米六多，几乎与我比肩。说实话，孙女从上幼儿园到读高中，我这个当爷爷的一直“高高在上”，从没有接送过一次，也没有为她送过一顿饭，全由老伴和她的父母操持。这一次，既然承诺了，就没有任何理由不把这件事办好。
为孙女送饭，看似小事一桩，其实也不简单，还真一下子打乱了我多年的生活节奏。以往，上午我常常去图书馆浏览或到原先工作的单位走动，与老同事海阔天空地神侃，聊到兴头上，完全没什么时间概念；有时还约三五好友四处走走，美其名曰“采风”。现在，从周一到周六，上午11时，这是雷打不动的“法定时间”。这根弦，必须时时绷得紧紧的，否则就会误事。
第一次给孙女送饭，是儿子骑着摩托车带我熟悉环境。他走街串巷，选了一条车流量小的路子，来到学校大门正对面的“友好家饭店”的一棵树下，告诉我只要在这儿等候，孩子放了学就会按约定来这里取走饭盒。
第二天10时55分，我兴致勃勃地从家中出发，步行五分钟，到三角洲小区孩子的家，孙女的大姨将早已准备好的饭盒交给我。老伴常年买菜，城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比我清楚。按照她提供的路线，穿过城区广场，经菜市场转到北街路，不能耽误片刻，11时25分左右到达约定地点，等候孙女下课。为了节省时间，我尽量避免车流和人群，走在人行道上。小城也就那么大，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路上遇到老朋友，少不了打个招呼。每当这时，我都是寒暄几句，脚步匆匆地转身离开。因为时间掐在那里，不允许我们深谈。
有一天，碰巧路遇一位在潜山中学工作的老师，他告诉了我一条更为便捷的路：从县医院后门进大门出，直接插入北街路，抄近了几百米路程，且这一带车辆少。听了他的话，我只用十八分钟就到了目的地，节约了十多分钟时间。
不过，在医院大院内穿行，也少不了遇上尴尬事。那天，我在这里正好遇到一位退休多年的老局长。他一把拉住我的手，问我到哪儿去？我说，到学校为孙女送饭。他含笑点点头，谁知我走了一程，他又回过头来，大声问我：“你家谁在医院住院？”我一时愕然，真有些哭笑不得。我猜想，或许年纪大了，耳朵背了，刚才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听清，又或许老人家听话就不走心。想当年，我们共事时，他刚从部队转业，英俊潇洒，意气风发；转眼间，步履蹒跚，已入老境。想想人的一生，从最初呱呱坠地，到最终化作一缕清烟而去，每个人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变化。只不过从十几岁的孩童到五十知天命的中年，都在做加法；而从六十岁的初老期到九十岁乃至百岁成为人瑞的终老期，做的却是减法。老，是一种必然，上天不会让你一辈子永葆青春。想到这些，刚才心头的那一丝不快，也就释然了。
来到接头地点，学校尚未开门，我便背对着大街，在树下静心阅读随手带来的报纸。尽管喧嚣之声不绝于耳，因为心无旁骛，那篇篇美文反倒入眼入脑，几乎成了我的一种享受。
急促的下课铃声响起，学校的电动门徐徐开启。学生们像离巢的小鸟蜂拥而出，一张张焕发着青春气息尚未脱稚气的脸庞，是那么惹人喜爱，令人羡慕。他们或三五成群，结伴而行，边走边说说笑笑；或一人迈着碎步，四下张望，寻找家人；或低着头若有所思，径直来到路边小店“坐馆子”。我还算眼尖，总能一下子从人群中发现孙女，连忙向她招手。我将饭盒递给她，嘱咐她把饭菜吃完，不要浪费。她每次总是说：“谢谢，爷爷！”还让我回家时注意安全。那天太阳火辣，我戴了顶草帽，她见了我说，爷爷，怎么一下子成了老农，我都认不出来了呢！然后莞尔一笑，转身翩然离去。
目送着孙女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我站在那里，陷入沉思：想我1965年从野寨中学毕业，一心想日后考上大学，第一志愿填写的是“桐城中学”，无奈家境窘迫，最后上了太湖师范。为此，我还抑郁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振作起来。而今，社会进步了，孙辈们的学习条件自然不可与我们那时候同日而语。他们真是赶上了好时代啊！
为孙女送饭，既减轻了孩子们的负担，又使我的身体得到了锻炼，乐在其中。当然，孙女还刚上高一，送饭的日子还很长，可谓是“任重道远”。在今后的日子里，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酷暑寒冬，我一定会锲而不舍，去完成这项“神圣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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