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边放声大哭
上田下地劳动,从不敢开口说一句日本话。后来,在陈家他慢慢学会了一些中国话,就说自己是蒙古人,要饭跑过来的,同时也给自己取了个名字——陈海田。后来,他回日本之前,道出了当初取这个名字的来由,说他家在海那边一个叫下田的地方,所以取名海田。
由于他人长得高大壮硕,力气也大,很会做事,深得人们喜欢。陈家就想为他成个家,把他送回后山泊湖边上的陈家上屋,这里是陈家的老家。因为离陈家上屋不远的李家湾,有个名叫李水林的小伙子刚结婚不久就死了,陈家就托人介绍,把那个死了男人的小媳妇给海田娶过来做老婆。陈海田就这样来到了陈家上屋。不久就生了个儿子,他给儿子取名来中。后来,人们说海田佬还蛮有心事,“来中”的意思大概就是“来到中国”吧。
不知什么原因,来中娘只生了来中这一个孩子,后来一直没生。只有来中娘自己知道,来中这个孩子其实也不是陈海田生的,是李家的遗腹子,是李家湾的水林死之前怀上的。由于陈家上屋的人清一色姓陈,也担心陈海田若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肯定会受苦,来中娘就一直把这个秘密守到死的时候才说出来。
陈海田在陈家上屋就像陈家人一样,打算这样过一辈子,也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世。要是人们知道他是“日本鬼子”,那还得了?所以他处处小心,与人为善,谁家有忙他都去帮。由于他喜爱喝酒,平常话不多,喝酒了就话多,看上去很开心。所以,他帮人家做完力气活,人家很乐意请他喝一顿酒犒劳他。当然,每每酒喝多了,他总是喜欢到湖边去,有时候坐在水边发呆。
就这样,到了七十年代。突然有一天,他在收音机里听到中日建交的消息,而且那段时间收音机里常常播送那个相关的事,什么日本首相田中角荣访华等等。人们看见他老是抱着收音机不离身,而且听的时候眼睛都发亮,不知道什么原因。
后来,有好几次,他一个人跑到宿松县城,找邮政局打摇把子电话,打到日本去。由于时隔三十多年,他没说过一句日语,日本话他已经说不清楚,而且当年同他一起参军来到中国后来又回国的表兄弟前几年病死了,所以他家里不相信,说他早已经死了,骨灰都回来了。他还不死心,第二次打电话的时候,他按照那边家人的要求,回忆小时候的一些小事细节,说当年念高中的时候,和附近一个女孩子热恋了大半年,而且他还能说出那个初恋女孩的名字,家人才相信了。
和家里通了几次信以后,家里给他寄来很多钱,办好了回去日本的手续。不久就回日本去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当时他要把来中带过去,来中娘不同意。不知过了多少年,后来老死在日本了。
人们还清楚地记得,他回日本之前,也是有一天,他中午喝醉了酒,下午一个人跑到泊湖边,放声大哭,声音好大,哭了整整一个下午。人们劝他,问他有什么事,他才说,他是日本人。
那阵子,当十里八乡的人们惊异地议论他,说他是“日本鬼子”的时候,他已经踏上了返回日本的行程。
陈家上屋像炸开了锅,都说来中不是“日本佬”的儿子。
事情是这样的,上个月,来中娘在家门口不小心跌了一跤,从此卧床不起。来中是个孝子,整天陪在娘的床边服伺。他娘可能是知道自己不行,要死了,有一天,就拉着来中的手说:“你不是你父亲亲生的,你亲生父亲是李家湾的,你应该姓李。”
来中顿时懵了,好几天都不说话。后来,有一天中午,他叫老婆弄几个菜,说他要喝点酒。下午,他把老娘安顿得好好的,就一个人跑到湖边去了。他坐在湖边放声大哭,哭了整整一个下午。
本来,他一生就喜欢喝点酒,常常醉,醉了就喜欢到湖边去坐。有时候一坐一下午,面朝湖水,也不说什么。人们渐渐知道他的习惯。但这个下午却在水边大哭,肯定是有事。
当时人们纷纷议论:“他老娘要死了,舍不得老娘。”“他自己都快六十的人了,九十岁的老娘要死,高寿,还哭什么?”最后,有人说出了真相:“他娘告诉他,他本来不是那个‘日本佬\’父亲生的,他是遗腹子。”
人们常说,来中真像他“日本佬”父亲,他父亲也是喜欢喝酒,常常醉,醉了就到水边去坐。有人说,他父亲陈海田回日本之前的那会儿,有人看见也是在湖边上大哭过一回。
这是年龄大的人说的,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泊湖边上远远近近的人只知道,陈家上屋曾经有个“日本佬”,“日本佬”儿子就是来中。
不久,他娘死了。关于他父亲陈海田的事,就又开始在湖边远远近近的村子里传开。
说当年日本侵略中国的时候,日本政府为动员青年学生参军到中国来,就说中国是个好地方,中日亲善,民间也传说中国姑娘都漂亮。他父亲高中毕业后,就和年龄相仿的一个表兄弟一起,两人参军来到中国,在一个部队,一九三八年驻扎在宿松坝头。
一九四零年春上的时候,泊湖湖区的共产党成立了一支抗日武装长江游击纵队,他们联合宿松县国民党常备队,共1000余人,在一个雨天的夜里,分别从水路、陆路开赴洲区坝头港,秘密包围了驻扎在坝头的日军座营,激战了一天一夜,打死日军好几十人。
就是在这一次战斗中,陈海田被打散了。趁着雨夜的掩护,他跑了很远,扔掉军衣服,跑到一个陌生偏僻的村庄,躲在一个稻草搭起的废弃的猪窝里。在这里呆了好几天,没吃没喝,奄奄一息,被一个好心的姓陈的村民发现。当时他生了一身的疥疮,又不敢说话。姓陈的村民以为他是一个要饭的哑巴,就救了他。看他个子高高大大的,就收留了他,留在家里劳动。由于语言不通,也不熟悉路,又以为当时那一仗把他们在坝头的驻军打跑了,所以他只能在这里听天由命。
那次战斗以后,日军以为他玉碎了,就以战死上报国内。同时,也有一份他的骨灰被带回日本,送到他家里。他家里为他葬了骨灰,并建有一座坟。一九四五年日本战败,他表兄弟幸存回到国内,也确证他早已经死了。
其实,他多年以来一直在洲上那个姓陈的人家,对陈家和周围村子里的人百依百顺,整日很卖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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