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水故里的后生
我与张恨水先生是有缘的。这缘分,不仅仅是地缘。我家所在的村子与张恨水故里——余井镇黄岭村背靠着背,从我家出发,沿着亭子河(皖河支流)蜿蜒的臂弯逆流而上,绕过一道浅浅的山岗,远远地,就能望见“黄土书屋”在远山近树间隐约着;隔着大半个世纪,我在张恨水先生出生的五月来到世间;在另一个五月,我走进了一个以先生为研究对象的群体之中——安徽省张恨水研究会;更重要的是,我是恨水故里的一名后生,更有机缘享受先生作品的滋养。
像张恨水先生童年偶遇《残唐演义》一样,小学四年级那年的夏天,我在表哥家邂逅了他的《啼笑因缘》。有了它,我的放牛时光不再寂寞,一个又一个清晨或黄昏,当我的牛在一道田埂一道田埂上啃着青草时,我的目光则一行一行的在他的文字间行走。缠绵的感情,相识的美好和分离的痛楚,生活的纠结和无奈,都一齐涌到一个懵懂的少年面前,一扇窗慢慢打开,崭新的、宏大的、纷繁复杂的世界次第展露,让这个少年惊奇不已。先生在序言后落款“潜山张恨水”,这几个字,一下拉近了我和他的距离,他仿佛一个邻家会讲故事的老伯,温厚可亲。我一再从文字间抬起头环视周围起伏的丘陵,我想,张恨水先生凭借着这些文字一步一步走出了大山,我能不能也用文字证明自己的存在?或许,这是我打败自卑的开始,也是我喜欢文学的开始。
开始即是迷恋。从此,我四处搜罗、阅读张恨水先生的作品,我的作文也藉由这样的阅读打了漂亮的“翻身仗”。在中学的校园里,同学们“一怕周树人,二怕写作文”,但这种情况于我是没有的。课内阅读周树人,课下阅读张恨水,是我中学阅读生涯的主要内容。“与鲁迅相比,恨水先生的温情是显而易见的:鲁迅是
革命的文豪,以战斗的杂文、小说针砭、解剖国民性,而张恨水是温和的改良文豪,他贡献的重点是同化更新、推陈出新,发掘、发扬传统文学、文化的强大生命力与艺术魅力,促进它渐进地完成适应现代社会的文化转型。”我后来曾在一篇论文里如此写道。我想,或许这样的比较早在中学时代就已经在内心暗暗进行了吧。
仅凭作文的优势无疑打败不了高考,又一个暑假,高考失利如约而至。沮丧的我,白天在“双抢”中近乎自虐地折磨自己,晚上盯着虚无的帐顶,无比疲累,却睡不着。这一次,张恨水先生又“来到”了我身边——同学借给我一本石楠先生写的《张恨水传》。我由此知道了恨水先生那多舛的命运:17岁,父亲突然亡故,不仅使他的留学梦搁浅,而且家道中落,赡养寡母、抚养弟妹的家庭重担一下落到了他稚嫩的肩上;北漂求学,却因生活的重担而不得不去做一个“新闻的苦力”;刚刚以文字站稳脚跟,却被贴上“鸳鸯蝴蝶派”的标签;用稿费创办的《南京人报》,在日寇的炮火中被迫停刊……然而,他没有自怨自艾,而是用文学消解青春的惆怅,用“留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的正道之行肩负生活的重担,用“作品接近人民的,它自能千古”的自信从容面对非议,在民族危亡之际放下一己的得失,担负起“以语言文字唤醒国人”的大义。阅读中,我每每放下书本,看着从屋顶亮瓦透进的幽微的夜光,仿佛觉得先生在用温热的话语,抚慰着我的伤痛。
张恨水先生五十大寿之际,老舍称赞他:“恨水兄就是最重气节,最富正义感,最爱惜羽毛的人。所以,我称为真正的文人。”作为后生,我对先生的体悟远不及同时代的老舍先生来得深切。但因为缘分的牵系,我一直在试着靠近他,不是为了抵达,而是为了自我生长。
“落叶敲窗岁又阑,浓霜透入草庐寒,拥衾彻夜念家山。”2012年,先生的骨灰回到了天柱山的怀抱,了却了先生魂归故里的遗愿。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时常陪同天南地北的仰慕者到墓园和纪念馆参观,每当离开时,我就故意落在后面,有意无意地再回头看一眼先生的雕像——他并不看我,他只看向远方,但他的目光把我们的缘分拉得好长好长。
朱显亮,男,潜山人,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供职于安徽省张恨水研究会秘书处。朱显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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