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恨水及其传奇人生

1956年，张恨水列席全国政协二届二次全会，受到毛泽东接见。左二为毛泽东，右一为张恨水

1913年，张恨水在苏州蒙藏垦殖学校读书时留影，时年18岁。这是现存最早的张恨水照片

20世纪我国产生了诸多名家名作，张恨水不但是这一时期文坛巨匠之一，其长篇小说《春明外史》《金粉世家》《啼笑因缘》《八十一梦》《巴山夜雨》等更是成为饮誉时代的名著。这位皖籍作家具有怎样的传奇经历，其作品又具有怎样经久不衰的艺术魅力呢？让我们先从一首《何堪词·念奴娇》说起——

十年湖海，问归囊，除是一肩风月。憔悴旧时歌舞地，此恨老僧能说。旭日莺花，连天鼓吹，一霎都休歇。凭栏无语，孤城残照明灭。

披发独上西山。昂头大笑，谁是封侯骨？斜倚长松支足坐，闲数中原豪杰。芥子乾坤，蜉蝣身世，坠落三千劫。怆然垂涕，山河如梦环列。

这首词写于张恨水1919年秋天从安徽芜湖“北漂”北京的初期，表达了自己求学未遂、事业未就，欲建功立业的壮志与豪情，是当时复杂心绪的写照，深得著名报人成舍我赏识，张恨水自己也很看重，将其写进《春明外史》第二十回里，并先后在1926年7月30日北京《世界日报》、1936年4月29日《南京人报》、1947年南京和上海的《新民报晚》上发表。

少年才子名闻乡里

张恨水1895年出生于江西，原名张心远，祖籍安徽潜山。祖父张兆甲跟随曾国藩部队行军打仗，屡建奇功，晚年官至江西广信府参将，是典型的行伍之家。十七岁之前的张恨水随父母往返于安徽、江西之间，天赋过人，自幼熟读“三、百、千”、《四书》《五经》，打下了良好的旧学功底。七岁入蒙学，即会联对，一次，蒙师出“九棵韭菜”上联，张恨水片刻即对“十个石榴”。这一巧对令蒙师十分满意，并一时传为佳话，有“神童”之誉。这种最初显示出来的天赋，在其后来的人生长河中得到比较全面的发挥，他既擅琴、棋、书、画，又能吟诗作对，更会编写剧本并上台演戏。作为一位作家，这种全面才能，大大地帮助了自己的小说创作；身为一名记者，他能采能编，样样内行，被称为“全能报人”。最后，终使张恨水成为一位知识渊博、多才多艺的高产作家。

偶然“跌进小说圈”成为“小说迷”

十岁那年，张恨水的父亲张庚圃由南昌到新城（今黎川县），张恨水和四叔随之同行，坐船由赣江，经抚河、盱江，走黎水直上，行三百多里水路。张恨水寂寞无聊时，发现四叔正津津有味地读着一本《殘唐演义》，他马上凑过去一起看，那曲折的故事情节很快就吸引了他，便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到新城后，他的父亲请了同乡人端木先生教他和弟弟读书。端木先生是个“三国迷”，他书桌上常摆一部《三国演义》，学生自习时，他便瞅空子看几页，看到得意时，竟摇头晃脑，念念有词，忘却周围的一切。张恨水非常羡慕，趁先生不在时，便偷偷地将书拿过来看，看得非常入神。从此，他“跌进小说圈”成为“小说迷”。

为了读小说，张恨水把家里给的零用钱积攒下来，跑到书铺里买小说。每到一地，他都想方设法买小说和寻找小说看。为了避开父亲的“查禁”，他把买来的小说锁在箱子里，等无人时才悄悄地拿出来看。夜深人静，全家人都入睡了，这更是张恨水读小说的好时光。他拿个小板凳放在床边，点上一支蜡烛，取出书，一看就是一通宵。父亲发现“秘密”以后，起初也训斥和痛骂儿子，后来，随着儿子年龄的增长，逐渐放松了对他看小说的管束。这样，张恨水买的小说也越来越多，渐渐有了两三箱书，被人称为“大书箱”，阅读的小说也已不少，如《红楼梦》《西游记》《封神演义》《东周列国志》《水浒传》《五虎平西》《聊斋志异》《野叟曝言》等，到十六岁时，他已读过几百部小说了。他读小说很认真，不仅读正文，还看批注，特别对其中作文之法尤感兴趣，例如对“荷粉露垂，杏花烟润”等形容女子美

的“绝好笔法”很感兴趣。张恨水通过自学小说，扩大了知识面，提高了写作能力，甚至于十三岁时，为弟妹们口头创作了一部武侠小说，这对他后来的小说创作产生了较大的影响。

“恨水”恨出一腔情

1912年，张恨水十七岁，张庚圃从社会的剧烈变革中，感到四书五经的时代已经过去，西学的时代已经到来，他打算把长子送到国外留学，建议儿子自费去日本留学，但张恨水认为要学真正的科技文化知识，必须到英、美等国，要求到英国去留学。正当他陶醉在出国的美梦之中，一场意想不到的大灾难突然降临，父亲因患急症，三天后离开人世。父亲的突然病故，家里的经济来源断绝，张恨水只得从就读的南昌甲种农业学校退学，跟随母亲回到老家安徽潜山。1913年春，张恨水应堂兄张东野的邀请，到上海报考苏州蒙藏垦殖学校并被录取。读书期间，他受清末民初文人的影响，仿照当时文人笔名的取法，给自己拟了一个“愁花恨水生”的笔名，表达他当时孤独感伤的情怀和成为风流名士的志向。不久，因该校受政治背景牵连，在二次革命失败后被迫解散，张恨水再次失学。从此，在潜山黄岭的“黄土书屋”读书自修，以排解内心的苦闷。

1914年春，张恨水投奔在武汉汉口某小报任编辑的族叔张犀草，为报纸补白，首次使用“恨水”这个笔名，此后，“恨水”就成了张恨水正式名字。

关于“恨水”这个笔名，张恨水在《写作生涯回忆》里曾经这样叙述：“本来在垦殖学校作诗的时候，我用

了个奇怪的笔名，叫‘愁花恨水生\’。后来我读李后主的词，有‘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之句，我就断章取义，只用了‘恨水\’两个字。当年在汉口小报上写稿子，就是这样署名的。用惯了，人家要我写东西，一定就得署名‘恨水\’。我的本名，反而因此湮没

了。名字本来是人一个记号，我也就听其自然。直到现在，许多对我的笔名，有种种的揣测，尤其是根据《红楼梦》，女人是水做的一说，揣测的最多，其实满不是那回事。”

从1912年至1914年短短的三年里，张恨水遭遇了家庭的变故和不幸的婚姻，身为长子的他，过早地迈进了社会的大门，义无返顾地承担起了生活的重担。“恨水”这一腔情，既表达了他丧父失学无业、前途渺茫无望的悲愁，又去掉了风流才子的名士气，并具有一种愤世嫉俗、珍惜光阴的丰富内涵，成为激励自己的座右铭。

谢家顺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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