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故乡茶事

北海日报 2017-06-23 00:00 大字
“夜半一盏茶当酒,清淡一夕到天明”。某天应朋友相邀,在小城的茶楼品茶。好友带来了一应茶具——古朴典雅的水壶,精致的青花瓷杯,成色上好的岩茶和普洱。一见如故的几个人,谈诗歌谈文字谈茶道。夜半推窗,天上一轮明月,这一晚整个人的身心都浸在一种安静而馥郁的茶香里。

其实,我对茶这种特殊的情感,缘于沉淀在心底的那些记忆。

我的老家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说是山,其实也就是高出田地的小山包。山上除了高大的落叶松,就是茶树了。起先这些零星的茶树还有归属,张三家的茶绝对不能让李四家摘。偶尔有张家新妇顺手摘了李家的几片新叶,李家的婆婆定会趁机拿张家一个鸡蛋,口水仗一打就是好几天,闹得左邻右舍都不安宁。天长日久,茶树渐长渐密,早已分不清是谁家的了。清明后,暖风一吹,茶草蹭蹭往上冒,这时,全村人都恨不能多长出个三头六臂,谁还在意自家茶树被谁掐去几个茶芽呢。

一场春雨过后,茶树的新叶仿佛约好了似的,一夜间齐刷刷伸出了小脑袋,乡村就像盖上了一床床绿生生、油亮亮的大被子。我们老家摘茶有个规矩,山顶上的好茶,须得请未嫁的小姑娘开摘。开摘之前还有个约定,手不能搽香,脸不能抹粉,不然香气染上茶叶,就败了茶的原味。开茶山这天,家家的小姑娘沐浴更衣,清清爽爽,比一朵朵小茶花还要可人。阳光初绽,几十个丫头挎上竹篮穿梭在茶树之间,她们时而聚在一起像锦簇的花团,时而又四散开去像撒在绿海里的花瓣。彩蝶飘过,雀舌一样嫩绿的叶片就静静躺在小竹篮里,那双小手灵巧得连叶芽尖上的露珠都不曾被惊醒。

茶叶摘回家,摊在堂屋的大簸箕上,这个时候炒茶师傅就闪亮登场了。这个师傅是父亲动用了自己职权派出去学习茶艺的村医——一个面目干净、身材颀长的中年男子。临时在院子里垒上大锅灶,架上几根松树段子,火就呼呼地舔着大锅底了。他把白衬衣袖口挽到胳膊上,青扑扑的茶叶在他的手里上下翻飞,直到发出细碎的噼啪声。炒茶最重要的环节,火候要掌握得恰到好处,火候老了,泡出的茶有股焦煳味,且汤色浑浊,火候不到,炒出的茶叶色相虽不错,但是没有好茶的香郁醉人。

看火候差不多,炒茶人吩咐灶下的大婶改用小火,他一边揉捻着锅内蜷缩的茶草,一边将成团的茶草抖开。再捻,再抖,动作一气呵成,让人眼花缭乱。待到这锅茶杀青,便将茶倒进另一个编结较密实的竹席子上,此时这茶叶已初具雏形,叶色更碧,灯下纤毫毕现,香气片刻就氤氲了整个屋子。

接下来就是烘焙了,在等茶草冷却的时候,父亲早已在外屋过足烟瘾,用浓茶漱漱口,将老友头年从潜山特意捎来的栎树炭翻出,架在瓦盆上燃起,把茶草厚薄均匀地铺进斗笠状的竹筛里。刚刚被炒蔫的茶叶,在不停地翻动中渐渐变得挺拔伸展。待烘到茶梗一折即断,口嚼酥脆,焦香显露时,一般已是月落西山。

要说喝茶,乡间最讲究的也就我父亲。他常说:一日可无饭食,但不可一日无茶饮。每天早起,妈妈梳子还没上头,就去门前小水井,提上一桶井水,用瓦壶烧开灌进暖瓶,这时爸爸已经把自己用的青花瓷杯洗得锃亮。茶沏好了,并不急着喝,先提起杯盖由内向外在杯口轻推两下,嘴唇凑到杯沿慢慢吹去浮沫,再吸上一小口,含在嘴里闭上着眼咂半天,仿佛他喝下的不是源于乡间的草木,而是天底下最美味的汤汁。我那时爱看小人书,记得《甲午风云》上描述抽鸦片鬼子,我就暗想:爸爸莫不是也染上了茶瘾?

前些日子,朋友送我一盒祁门红茶,因太过珍爱,一直不舍拆封。因为我觉得喝这样的好茶,最好能在晚秋的午后,于幽静的山边,坐进临风的亭子,汲一壶泉水煮着,茶泡好了,款款抿上几口,红浓明亮的汁液在唇齿间滑过,满嘴生香,心神皆宁。

如今家乡在我记忆里越来越远,栽满茶树的山坡,已经高楼林立,我也只能就着朋友的普洱和红茶,遥想故乡的茶事。

我握住一杯茶的姿势,陶醉于它的清香,但却握不住一杯茶的温度。茶凉了,人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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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山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潜山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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