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山麓羊破寨
[摘要]天柱樵夫
巍峨天柱山向北绵延三十余公里，崛起一座海拔557.7米的奇异山寨———羊破寨。此寨原名阳城山、羊鸣寨，悬崖峭壁，林木苍苍，东南西三方无路可上，北边有两条小路，均筑有城墙关门，易守难攻。山顶有两处开阔地，可容万人，有多处山泉，终年不涸。
上此寨先得入龙井关。此关号称天柱山“第一大关”，两山对峙，峡谷幽深，一道蜿蜒，要关隘。天然形胜龙井瀑布，高百丈余，激流直下，飞花碎玉，蔚为壮观，闻名遐迩。1961年拍摄的电影《风雪大别山》，第一组镜头即取于此。
咸丰末年，为阻止太平军进关，潜山知县除加强关门防卫，还在龙左关、龙右关及东堡水推磨处共建砖碉7座。紧靠龙井飞瀑上方，有一古刹“崇佛庵”，阳春三月，花香鸟语，禅乐阵阵，香火点点，林泉深处觅清幽，可谓人间仙境。
寨上有一风水宝地，曰“天鹅孵蛋”。天鹅面朝笔架山，张开双翼，好像要振翅高飞。苍松翠柏掩映着两棺古墓，均为进士夫人，是有“桐城三祖”之称的清代著名散文家姚鼐家的祖坟。
此寨为何改名为羊破寨？这要追溯到百余年前，是乡民们为了纪念陈玉成的破寨殊功。陈玉成（1837-1862），太平天国后期重要将领。他少年大成，豪情万丈，骁勇善战，被封英王。他执掌军事时，太平军已现颓势，1862年在安庆战败，几经辗转，后被叛徒诱捕。
面对清将胜保，英王坚贞不屈，大义凛然。据《被掳纪略》载：英王上去，左右叫跪。陈玉成大骂“尔胜小孩，在妖朝第一误国庸臣。本总裁是天朝开国元勋，三洗湖北，九下江南，尔见仗即跑。在白云山踏尔二十五营，全军覆灭，尔带十余匹马抱头而窜，我叫饶你一条性命。我怎配跪你？好不自重的物件！”胜保以荣华富贵诱降，陈喝道：“大丈夫死则死耳，何饶舌也！”1862年6月4日，陈玉成就义，时年25岁。
传说英王取安庆时，曾攻下天柱山区107个据点。驻守官兵溃不成军，都集结在阳城寨里，英王前来观察，但见地势险峻，居高临下，便欲智取。当即召开群英会，讨论智取策略。将士各献良策，争论不休，忽见一矮个子小战士，把拳头一举：“智取并不难，只要有山羊即可。”将士闻言皆惊愕，英王觉得其中必有奥妙，于是仔细询问，点头称是。
第二天，英王就购买山羊千余，藏之密林。待夜静更深，天黑无风，将山羊角绑尖刀，尾扎鞭炮，颈挂灯笼。突然鼓号齐鸣，燃灯放炮，羊群受惊，向山寨横冲直闯。清兵正酣睡，但见火光一片，犹如天兵天将自天而降，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太平军尾随打进山寨，当清兵回过神来，已为时过晚，个个束手被擒。英王智取羊破寨，山寨从此改名。
一个山寨的改名，对于一个村庄来说，是件大事，何况百余年来，故事代代相传，寄托了几多情感。上世纪90年代出版的《黄柏区志》及《潜山县地名录》，也收录了这个民间传说。世居此地的本土乡民，对此深信不疑。
然而，近年当地一位退休教师认为传说与史实不符。他依据《咸同兵事》和《皖寨纪事》指出：1853年春，太平军进驻安庆，并无一兵一卒犯潜山。从1854至1858年，县城虽几次陷拔，死伤也不过几百人，都不是清正规军，而是本县及外地团练。正因龙井关地形险要，太平军只在20里外的棋盘岭驻扎。1859年后，知县率团练在水吼岭等地击败太平军，太平军残部由岳西向逆水、槎水、龙井关方向溃败，当地团练围追堵截，因此在龙井关有过零星战斗，但双方都未上羊破寨。
我曾把这个发现告诉当地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他用旱烟斗指着羊破寨：“我父亲、父亲的父亲，都说是英王攻寨，那还有错？”我忽然想起一句歌词：“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故事里的事，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这话听来很绕口，且极具后现代风情的唱词，其实处理了一个哲学问题，何谓“真假”？每个故事都有其讲述者与听众，人们总习惯从讲述者角度去猜度真假，却忽视了听众的判断。其实，讲述者的故事是否真实，往往很难厘清；恰恰是听众接受或拒斥什么，才构成了更确定的“真实”图景。
羊破寨，一个村庄的集体记忆！看来不简单是一个真或假的问题，这背后，还能看到一种创造认同的努力，还有来自遥远历史地平线上对民族精神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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