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年代初我在潜山县天安小学教书天安小学是所偏僻
[摘要]黄骏骑
上世纪70年代初,我在潜山县天安小学教书。
天安小学是所偏僻的山区单班学校。说它偏僻,是因为好多天见不到有外人来。学校对面的一条小路从山脊上翻下来。这条路弯弯曲曲,上上下下,向外通向一个叫王冲水库的地方,出了山可以到当时的公社所在地牌楼。这条山路走得最多的就是邮递员老余。他的大名叫余锡金,说老也不过40多岁,个子高高的,身子瘦瘦的,两腿长长的,走路飞快,人们习惯喊他“长腿老余”。
那时,老余是山村唯一穿制服的人,墨绿的帽,墨绿的上衣,墨绿的大背包。山区邮路长,人手少,老余只能每周来一趟这里。每逢星期三,我就早早站在学校小操场上向对面的山路上眺望,每次都要等许多时候。因为小路是从山那边翻过来的,因此我就可以从岙口看到,先是看到他的帽子,再是看到他的上衣,然后看到他的整个人。这个过程极简短极迅速,但我只要这个过程一出现,就骚动不已,就比先前更焦急。老余的身影很快就被路边的树木遮去了,若隐若现,有时因为林密,干脆就没有了踪影。
当老余满头大汗,终于到达学校的时候,掏出来的却是前些天的报纸刊物及信件,《人民日报》、《安徽日报》、《安徽教育》……尽管当时的报刊种类很少,且报纸早已过去了许多日子,但我仍然是非常高兴。北京师范大学教育系教授王策三与我有些亲戚关系,他每次从北京给我寄来成捆的书,都是由“长腿老余”翻山越岭,用扁担挑来交给我,使我很是过意不去。天安四个生产队的报纸来信包裹,也都放在我这儿,由学生放学时带回。这里是他当天的最后一站,这时老余挑的两个大挎包已彻底地瘪了。泡茶给他喝,他说,不渴,山泉水早喝饱了。留他在学校吃饭,没什么好菜,青菜萝卜,他吃得有滋有味,一碗饭三扒两扒就光了,可能是早饿了。
老余走的时候,会带走许多信。天安方圆几十里社员的信都由我转寄。信封有牛皮纸的、白纸的、细花纹纸的,还有自己用旧报纸糊的。我那时开始向报刊投稿,每次当然也是由他带走。有了5毛钱的汇款单,他总是乐呵呵地双手递给我。
我目送着他走,注视着他走到山路的尽头,然后消失。
“长腿老余”后来退了休,在县城定居。一日,在街头碰到他,说起往事,我俩都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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