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芮赛平

淮河晨刊 2018-09-04 11:48 大字

那天,我们在群里看到姐姐发来的视频。这个群是在去年11月底母亲和父亲相继生了重病以后建立的,我们每天在群里接收着姐姐在老家县医院报送的有关父亲病情的进展,同时在群里接收着小哥从上海跟我们叙述着母亲各种检查的结果和各种无法预料的可能性。从视频中看到老父亲状况不好,预感到早已做好思想准备的事情就要发生,我明显感觉到姐姐在说“你们要不然回来看看?”语气中的慌张和不知所措……可是,大哥工作忙得不到万不得已无法请假。熬到了下午上班,刚进办公室,姐姐发来视频,这一次看着视频,我哭了,病床上的老父亲在急促的喘息。我立即打电话给大哥:大哥,我们回家吧,再晚就来不及了……打电话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哭了!我们俩就这样匆忙开着车往家的方向、往父亲的方向狂奔!在第一个服务区停留的片刻,接到姐夫电话,电话那头我听到一片哭声:父亲走了……他没有等到我和大哥。那天是2018年7月26日!

我们兄妹俩抱头痛哭了一会。很快,我们开始冷静下来,因为还有路要赶,姐姐把父亲的遗体安放在医院等着我和大哥回去见最后一面。我们兄妹四个,除了姐姐,都早年就离开家乡,家乡的很多丧葬习俗和程序我们并不是太清楚,还有很多我们从未经历的事情要办,此刻,我们没有时间去伤心!于是,我们一边开着车,一边商量着通知该通知的亲戚们。家里就姐姐一个人,她此刻只怕是除了伤心痛哭,再无别的行事能力和精力了。老父亲病重昏迷在医院的六个半月,姐姐和护工就一直守候了父亲六个半月,后来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说: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儿女,如果是别人,老爷子怕是早就走了,我看到老父亲最后离开的时候,面容安详,没有任何变形,姐姐是伤心的,疼她的人走了……

其实,从去年年底以来,我们兄妹四人甚至是四家一直奔波于上海和安庆之间,照看着病重的母亲和父亲。一度,我们对前路变得绝望和消沉,我们几乎在来回奔命的路上看不到任何希望,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没有人会感同身受,没有人能体会我们的焦灼和无助!我们从两场罕见大雪的严冬一直坚守到炎炎酷暑,我曾冒着大雪在寒冷的冬夜乘坐本该9点多到的火车晚点到凌晨1点多,打了一辆黑的士,为赶到安庆陪伴我的父亲!我们听到很多有关过度治疗的话题,是的,我们比谁都清楚,过度治疗在医学上,在西方是一个多么让人有退路,容易解释,让人放得下的字眼,可是当面对的是自己的父母亲,谁能狠心丢下他们不管?!没有谁!我坚信!因为在无数个黑暗如潮的日子里,我们始终还憧憬着丝丝光亮。我们都是凡人,被父母呵护了一辈子,我们在亲情面前永远是柔软的!

我趴在父亲的冰棺上哭了很久,回想着从小到大,父亲一路倾情呵护,每一个学业阶段父亲全程陪护,无论严寒酷暑,无论路途多艰!送走父亲的那天凌晨,我和姐姐大哥四点钟起床,为了多陪伴老父亲一程。父亲幼年吃了很多苦,对身边条件差一点的几个堂姐堂哥一直视如己出,堂姐们几度哭晕过去。姐姐说:小时候,父亲对他们所有人都是严苛的,他们见到父亲总是躲得远远的,唯独对我柔软有加,只有我还能跟他拌嘴,而每次我即便骑在父亲肩上撒野,父亲脸上也总是挂着笑……

如今,父亲化成了一抔灰,也许哪天也将化成一抔土,此生,我们再也找不到这么疼爱我们的人!但我真想跟父亲再次唠唠嗑,喝杯酒,告诉他:如果有来生,我们还做您的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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