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沉玉紫感年华

张恨水是现代文学史上的章回小说第一人。茅盾说：“在近三十年来，运用‘章回体\’而能善为扬弃，使‘章回体\’延续了新生命的，应当首推张恨水先生。”张恨水的写作生涯始于芜湖。

1910年，中国知名学者张九皋等人在芜湖创办了《皖江日报》，聘请安徽怀宁石牌人郝耕仁担纲主笔。1918年初春，郝耕仁要去广州参加革命政府，举荐小老乡张恨水接替他的《 皖江日报》工作。张恨水顾虑自己没有经验，又年轻，不知是否能够胜任，郝耕仁写信鼓励他：“他们信得过我，自然也信得过我推荐的人。”于是张恨水凑了三元川资，来到芜湖，那年他23岁。

张恨水到任后，先是担任文艺副刊编辑，很快就在《皖江日报》副刊连载了他的第一部长篇言情小说《紫玉成烟》，立即成了芜湖家喻户晓的人物。由于张恨水的加盟，《皖江日报》影响越来越大，发行量亦逐渐增多。

张恨水一人经常在报社里忙碌到深夜，乐此不疲。有一天，从南方回来的郝耕仁到编辑部去找张恨水，看张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就顺手拿过纸笔填了半阕《丑奴儿》嘲谑张恨水：“三更三点奈何天，手也挥酸，眼也睁圆，谁写糊涂账一篇？”张恨水看了也不示弱，即于纸角答了半阕：“一刀一笔一糨糊，写了粗疏，贴也糊涂，自己文章认得无？”一阕完成，虽然换了韵部，倒也十分风趣，郝、张二人相视大笑。

郝耕仁去世后，张恨水不但写了《哀郝耕仁》一文，还把他写进小说《八十一梦》中。在第八章《天堂之游》一梦里，写“我”张恨水到了天堂，看见的都是禽兽形迹的奸商贪官，故友郝耕仁和张楚萍作为九天司命府的灶神，却是刚正不阿，不肯同流合污。二人见张恨水来访，赠《自嘲》一首以劝酒：“没法勤劳没法贪，斗条冷凳坐言官。明知有胆能惊世，只恐无乡可挂冠。多拍苍蝇原痛快，一逢老虎便寒酸。吾侪巨笔今还在，写幅招牌大众看。”张恨水见此“打老虎”“拍苍蝇”诗句，感慨万千无以言对。

小说又写到杯酒叙旧中，郝耕仁和张楚萍得知“我”张恨水攀交了新任督办天蓬元帅猪八戒，便都悄然而去，却又不失交友之道，留下打油诗规劝张恨水：“交友怜君却友猪，天堂路上可归欤？故人便是前车鉴，莫学前车更不如！”

张恨水说他这样写，是为老友虽失志于人间，却要让他们得意于天上！

张恨水的一生，坎坷多于传奇，虽然著作等身，但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却被看作是边缘式的人物。尽管如此，芜湖不会忘记张恨水，历史不会忘记张恨水。1948年，张九皋老先生用张恨水主要作品书名写成的七绝一首，是对张恨水创作生涯的一个绝妙小结。诗曰：啼笑秦淮一世家，烟沉玉紫感年华；春明双燕归来日，太平九九梦生花。

□张双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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