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石巢园中阮圆海

安庆晚报 2017-05-25 12:00 大字

[摘要]王振羽

 

宋词先生是编剧,更是小说家,他一直关注晚明人物,尤其是秦淮八艳。但与宋词先生聊天,说起马士英、阮大铖这样的人物,他也往往是说“自古小人无不多才”,而这一出处大概就是当年在南京复成桥畔散原精舍高卧的陈三立先生关于马瑶草、阮圆海的评价。而阮大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物?是魏阉余孽?是明教罪人?是东林死敌?一介文士为何做到了兵部尚书?

阮大铖,字集之,号圆海,安徽怀宁人,出生于1587年累世簪缨的书香门第,其曾祖父、祖父、父亲皆有功名。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阮大铖衣食无忧,科场顺利,年仅十七岁即在万历三十一年的乡试中过关斩将,成为少年举人,轰动乡里。四百零一年前的万历四十四年,也就是1616年,而立之年的阮大铖在会试中,一帆风顺,心想事成,取得进士身份,为其步入官场奠定了坚实基础。此前的阮大铖,在安庆、黄州一代就已负有文名,其和箫诗社,团结了不少当时的少年才俊。1615年,阮大铖出版了第一本诗集《和箫集》。科场顺畅,并不意味着仕途通达。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与钱谦益相仿佛,阮大铖的官场生涯也是一再受挫,很不顺遂。阮大铖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曾出使凉州、福建。出使归来,在争夺吏部给事中这一位置时,与东林党结下梁子,从此缠斗一生。左光斗是阮大铖同乡,他推荐阮大铖担任吏部给事中一职,却遭到了东林党杨涟、高攀龙、赵南星等人的激烈反对,认为阮大铖“气量褊浅,几微得失见于颜面,急权势,善矜伐,悻悻然小丈夫也”,此一评价令阮大铖耿耿于怀,“衔恨刺骨”。他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就此服输,而是寻找到魏党这一靠山,得以击败东林党推荐的魏大中而谋得此一职位。阮大铖大概不无赌气示威之意,不到一个月,即挂冠而去,返回安庆。已经具有进士身份十年之久的阮大铖,在天启六年,再赴京华,出任太常寺少卿,而聪敏练达的阮大铖察形观势,倍感时局艰危,不仅没有好转迹象,而是更为糜烂,魏党与东林党的彼此倾轧更是如火如荼,毫无休止之日。再度归隐养望的阮大铖终于等来了崇祯即位,本以为可以时来运转,云开雾散,谁知道清查魏党更为猛烈,党政门户更是如烈火烹油。被贴上标签的阮大铖不仅没有升官,而且还被打入另册,几无复出可能。自此以后,阮大铖在安庆隐居不出,醉心文事,组织桐城中兴社,不无与复社相抗衡的意味在。其间,他曾参与维护社会治安,经历战阵,积累了不少沙场拼杀运筹帷幄之经验。这一资历,大概也是后来他在弘光小朝廷得以就任兵部尚书一职的原因之一。

1635年,崇祯八年,年近半百的阮大铖感于时局动荡,更因为南京为留都重地,文风浓郁,便居家来宁,定居在古城西南一隅的石巢园。他组织“群社”,谈兵说剑,关心时事,吟诗作文,影响日著。阮大铖如此动作,令复社诸人大为不满。1638年,崇祯十一年,侯方域、冒辟疆、黄宗羲、陈贞慧、吴应箕等人动员了一百四十余人具名张贴了《留都防乱公揭》,指名道姓,矛头所向,就是阮大铖。迫于如此泰山盖顶般的巨大压力,阮大铖搬离石巢园,来到牛首山下祖堂寺暂避风头。崇祯十七年,天崩地裂,甲申巨变,崇祯皇帝吊死煤山。凤阳总督马士英与史可法等在南京拥立福王朱由崧,史称弘光朝。本以为可以与满清分庭抗礼,划江而治,仿照当年赵宋南渡,至少还可以偏安东南半壁百余年。正是用人之际,马士英与阮大铖又是同年,本就是莫逆之交。但就是在这样的兵临城下大兵压境之时,这帮人等还在鸡争鹅斗彼此倾轧。马士英大权在握,朱由崧昏聩无能,阮大铖居然一路扶摇成为兵部尚书兼御史江防,可谓炙手可热势焰熏天。但阮大铖在此位置也不过三个月时间,这个小朝廷就一命呜呼树倒猢狲散了。王铎、钱谦益等出城应降,俯首称臣。阮大铖仓皇逃亡,辗转多地,最终还是投降满清。阮大铖在清军进军福建这个他当年曾经出使过的八闽之地,暴死途中,繁杂人生,就此落幕,时在1646年,得年勉强60岁。阮大铖无有子嗣,据说由其仆人草草收拾,归葬南京牛首山祖堂寺对面的吉山。

阮大铖步入仕途自1616年至1646年,三十年间,多有沉浮。姑且不论其宦海是非,但就其诗歌与戏剧创作,实在是可圈可点,并非等闲之辈。有人评价,“明代诗人如大铖者鲜矣”,更有人说,阮大铖是“有明一代唯一之诗人”。阮圆海无论在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都以读书人自命,他自我表白说:“萧然无一事,惟日读书作诗,以此为生活耳。无刻不诗,无日不诗”。在南京石巢园,他不仅创作了大量剧本,留下了《石巢传奇四种》,而且创作诗歌近二千首,结集为《咏怀堂诗集》。《咏怀堂诗集》现存本计有五册,除第一册《咏怀堂诗集》四卷外,还依据年序,依次有《咏怀堂诗外集》《咏怀堂丙子诗》《咏怀堂戊寅诗》《咏怀堂辛巳诗》《咏怀堂诗补遗》。这些诗歌,多为田园山水、交往酬应、感事志时之作,既有四言、乐府、五古、七古,还有五律、七律、五绝等,内容丰富,摇曳多姿,尤以山水田园诗水平最高。阮大铖曾经如此坦陈自己的诗歌主张:“夫诗者,教所存以情治情之物也。情亦奚事治?盖身心与时物触而诗生焉。于是,导以理义,黜正其有未合者,则人之所为诗,圣人教人之所为诗也。”论及自己的诗歌渊源,阮大铖夫子自道:“吾诗渊源于三百篇,而沉酣于楚骚、文选,以陶、王为宗祖,以沈、宋为法门,而出入于高、岑、韦、柳诸大家之间”。关心时事,言为心声,是诗歌的题中应有之义。阮大铖斩钉截铁地说:“夫诗而不能志时者,非诗也。”他的《感辽事四首》《丘中闻时事》《洮州健儿行》《秋雨卧病感时事成诗四章》都是有感而发的真情吟咏。阮大铖自己曾不无自负地回首往事,感慨言道:“危败余生,风烟避地。岵屺瞻陟,抑又双潜。予之时可知,诗亦可知矣。追忆平生出处,获际升平,身历华胥,栩栩如梦。由今思之,此可复得耶?”抄录阮圆海《怀钱豹叔授经桐中》,可以约略管窥此人诗作之风致:清风溪上来,悠然吹我心。我心不可道,离居忆春草。清清水上蒲,纂纂篱间枣。把酒秋蝉悲,闲门叶堪扫。时序阅草木,风物感怀抱。愿遗紫芝英,使我颜色保。

阮大铖有案可查的戏剧,计有十一种,除了《石巢传奇四种》中的《春灯谜》《摩尼合》《双金榜》《燕子笺》外,还有《井中盟》《老门生》《忠孝环》《桃花笑》《狮子赚》《崔鹏图》《赐恩环》等。可惜这七种已散失。阮大铖戏剧创作,主要是在南京,有资料记载:阮大铖“流寓金陵,广买妓妾,以歌舞自娱,雅善填词,有《春灯谜》《燕子笺》诸剧传播词场”。《板桥杂记补》中也提到:崇祯十五年,“一时应制诸名贵咸置酒高会,中秋夜殇,姬与辟疆于河亭演怀宁新戏《燕子笺》”,文中姬是董小宛,怀宁就是阮大铖。而不管是说冒辟疆挑头出演《燕子笺》是在桃叶渡也罢,在鸡鸣埭也好,总而言之,《燕子笺》在当时是一大名剧,则是可以肯定。而张岱在其《陶庵梦忆》中,对阮圆海的戏曲水平之高更是不吝褒奖之词:“阮圆海家优讲关目,讲情理,讲筋节,与他班孟浪不同。然其所打院本,又皆主人自制,笔笔勾勒,苦心尽出,与他班鲁莽者又不同”、“余在其家看《十错认》《摩尼珠》《燕子笺》三剧,其串架斗笋、插科打诨、意色眼目,主人细细与之讲明。知其义味,知其指归,故咬嚼吞吐,寻味不尽。至于《十错认》之龙灯、之紫姑,《摩尼珠》之走解、之猴戏,《燕子笺》之飞燕、之舞象、之波斯进宝,纸札装束,无不尽情刻画,故其出色也逾甚”。阮圆海的戏剧创作,多有现实影射,借古喻今,张岱说他:“阮圆海大有才华,恨居心勿静,其所编诸剧,骂世十七,解嘲十三,多诋毁东林,辩宥魏党”;但就其艺术水准而言,阮大铖剧作“本本出色,脚脚出色,出出出色,句句出色,字字出色”、“镞镞能新,不落窠臼”。这实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连东林党中的要角,当年参与《留都防乱公揭》的主要策划者之一的陈贞慧也明确指出,《石巢传奇四种》不但剧中人物声口毕肖,曲词雅致,深得汤显祖临川四梦之妙,而且“诸乐府音调旖旎,情文婉转”。大学者吴梅则说,“明人传奇,多喁喁儿女语”,而“独圆海诸作”“劫耳目一新,使观场者迷离恍恍,此又明季词家所无有者矣”。

陈三立先生说阮大铖“当标为五百年作者”。无论是杨雄、潘岳,还是宋之问、冯道,还有明代的严嵩、赵文华、马士英,更有这位阮圆海,当然还有写过《双照楼词稿》的汉奸汪兆铭、落水文人知堂老人、放浪形骸的胡兰成等等,不一而足,这些人物,多有瑕疵,甚至有的还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而备受唾骂。但设若不要因人废言,应该承认,他们的文字,也是有流布传世的权力的吧?阮圆海死后不过十几年时间,大致在顺治十四年,有一戏剧大师来到南京,他就是也创办有家庭剧团的芥子园中的李笠翁了。李笠翁的故事,且待另篇交待。猛然想起,与我经常谈论晚明旧事的才子戏剧家宋词先生,已经去世五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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