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支箭飞

铜陵日报 2019-12-31 11:14 大字

□王汉英

汉武帝的一支箭从达观山射出,飞越江面,在飞鹅头落箭墩落下,这个画面是枞阳历史上的特写镜头。这个箭或者一直在飞,在2019年秋天的视线里,顺着箭的方向,也许你能想象当年汉武射蛟的雄姿。

很少外出,有朋友戏称我是“隔着窗子看风景的人”。其实,隔着窗子看风景并没有什么不好。《卷珠帘》的美就是那一道帘。一道帘可以是无边秋色,一道帘是密密的眼睫,一道帘,我用一盏灯照耀回家的路。无非是眼帘一睁一眨之间。

天气一直燥热,昨夜一场雨,盼了很久,有雨声就好。于是久违地坐到窗前,听雨声淅沥。这场雨,终于把初秋和晚秋隔了一道帘。秋天是一场雨接着一场雨构成的,像文章的段落,或者音乐的旋律,一场雨就是一个段落,比如初秋有狗尾巴草,但还是绿色的,在微风中摇曳总像一条小狗,生机而欢快,但一场雨一过,到了晚秋狗尾巴草就不一样了,毛茸茸的狗尾巴草上杂了秋色,这秋色还不深,但能看见狗尾巴草里的籽粒,这籽粒是干什么的,狗尾巴草不会告诉你,她在等待,等待再一场秋雨一场秋风,深秋的风给了你答案。

这籽粒经过秋雨经过秋风,终于回归大地。

有时候,村庄一只小灰狗跑出来,扑蝶,摇着小尾巴,此时狗尾巴草也在摇着尾巴,两者节奏不一样,小灰狗的尾巴摇动是小提琴的旋律,音色欢快、自信、弹跳,狗尾巴草的摇动是大提琴旋律,这旋律取决于秋风,秋风是一阵紧一阵的,是远方的苍凉,是一阵紧一阵的忧伤。这两者尽管旋律不同,但两者音色并不冲突,欢快与深邃,两千一百年前的秋风与2019年的狗尾巴草有时是和谐的。比如今天,一只小狗在狗尾巴草丛中扑蝶,如果是只成年狗就不会扑蝶了,如果是成功人士连狗尾巴草都不会关注。

世界好大,大得呆在家里都有外卖送来,大得窝在沙发里就能见到全球的风景。不过,我认为,世界也很小,把世界装在一根狗尾巴草里也很幸福。

有一年,一场大雪,校园一张乒乓球桌上落满积雪,本来想打球,看到这一桌子的雪像宣纸一样白,想到有一支毛笔多好,像石鼓文上的铭文一样,我在这雪白的宣纸上写几个字多好,有了这念头,转眼寻找能写字的东西,雪白的校园内空无一物,还好,捡拾到一根枯萎的狗尾巴草,我写下“韧草”二字。独自赏了半天,不知道这雪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写这“韧草”二字。

上午到“落箭墩”来,我并不知道这里叫落箭墩,这里大家都知道名字叫“飞鹅头”,一座小山,也没什么古迹,县城人知道“飞鹅头土菜馆”,比飞鹅头这座小山还出名。其实地名还是有讲究的,飞鹅头是石塘湖的临湖小山,小,但湖很大,上万亩,烟波浩渺,湖水不深,是湿地湖,最适宜天鹅越冬,古时候不知是什么情形,即使是现在,每年还有成群的天鹅来越冬。

湖边的老百姓也善良,知道天鹅是国家保护动物,即使天鹅觅食到门口也不惊扰,下雪天还撒点谷子,因此石塘湖有天鹅栖落的景观是外地不多见的。振兴乡村战略,石塘湖也在发展乡村旅游,把天鹅在此越冬作为良好生态的标尺宣传,“飞鹅头”上了微信,我觉得好奇,我住在几公里之外的县城,竟然不知道飞鹅头石塘湖还是天鹅的栖息地。

当然,我更不知道“落箭墩”。

从飞鹅头下坡下来,是一条有公路的河堤,吸引我的是一群牛与白鹭,真是奇怪,牛与白鹭和谐相处,牧草的牛走到哪里,那群白鹭就戏伴到哪里,形影不离,画面美极了。

有时两三头牛背上有两三只白鹭,有时一头牛背上有两只白鹭,有时一只白鹭就栖息在牛头上,白鹭在牛背上的姿势极其享受安逸,立着一只脚,似乎闭着眼休闲,偶尔牛吃草移动一下,破坏了平衡,白鹭就扇起翅膀起舞几下,把平衡恢复好,又继续它的休闲时光。

这白鹭起舞的姿势像白鹤起舞的姿势,飞翔时双翅并拢,落地时单脚着地,先脚尖后脚趾,借助翅膀的浮力轻盈而下,那轻盈的优美似一片羽毛降落,你不近观是绝对享受不到什么叫“轻盈之美”的,难怪林和靖喜欢鹤。

一次从网络上得知,中国最古老的乐器不是古琴,而是骨笛,骨笛五孔,历史八千年之久,骨笛是白鹤翅膀上的一根主骨。电视上有一次播放一名音乐家吹奏骨笛,音起,音色穿透时空,八千年前的那只白鹤起舞了。

今天这群牛与白鹭这么美的场景,就在“落箭墩”这个地方。

地方志上说,落箭墩是汉武帝射蛟落箭的地方。

遥想那时候,这里恐怕都是江河,县城有个达观山,汉武帝在达观山射蛟,一箭中蛟,为民除害,作《盛唐枞阳之歌》。明方孔炤作《射蛟台》诗描绘了汉武射的场面,诗云:南狩元封汉五年,舳舻千里薄枞川,浔阳日照朱旗动,天柱云开翠盖悬。远望楚中祠古帝,作歌海上返甘泉。射蛟唯有空台在,秋色东来起暮烟。我对这首诗的赏析不在汉武射蛟“舳舻千里”的宏大场面,而是“空台”、“秋色”这两个词性。“空台”是时间属性,射蛟台成为空台,落箭墩也成为废墟,方孔炤“空台”抒怀与苏轼的“赤壁赋”同出一辙,不论帝王还是百姓,再宏大的场面在时间面前都不堪一击。

永恒有吗?有。永恒的是“秋色”,方孔炤这首诗在“秋色”里活过来。“射蛟台”、 “落箭墩”能不能活着,不是宏大,而恰恰是那群牛和白鹭。

这个秋天,我在落箭墩看见了扑蝶的小狗在狗尾巴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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