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 千幅珍贵名画回到合肥
潘玉良作品《月夜琴声》
潘玉良工作照
文化部关于潘玉良作品回国致外交部的信函
时任中国美协主席吴作人关于潘玉良作品回国的信
1984年春，当时任省美协秘书长的鲍加等人在安徽省博物馆参加清点潘玉良的油画、彩墨画、水彩、素描、速写及雕塑等作品时，那一件件闪烁着画家智慧创作光彩、蕴含着艰辛曲折生活历程和传奇色彩的作品，深深地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灵……几经周折，从遥远的大西洋彼岸，运回千幅旅法画家潘玉良的珍贵作品。这在新中国历史上是空前绝后的事。
《画魂》再现“画魂”传奇一生
说到潘玉良，不少人应该有所了解，她是中国著名女画家、雕塑家。幼年时就成了孤儿，14岁成为歌妓，17岁时被芜湖海关监督潘赞化赎出，并结为伴侣。热爱艺术的她，于1918年考进上海图画美术院，1921年考得官费赴法留学，先后进了里昂中法大学和国立美专，与徐悲鸿同学。1929年归国后，曾任上海美专及上海艺大西洋画系主任，后任中央大学艺术系教授。1937年旅居巴黎，曾任巴黎中国艺术会会长。她是东方考入意大利罗马皇家画院第一人。1977年病逝于巴黎。
潘玉良不仅一生经历传奇，而且创作丰富，代表作有《花卉》、《菊花和女人体》、《浴女》、《瓶花》、《月夜琴声》等。作品多次参加法、英、德、日及瑞士等国画展。潘玉良的油画不论是气度、修养，还是技术，在中国早期女西画家中无人可比，在男性西画家中也数上乘水准。有研究者指出，她的画风基本以印象派的外光技法为基础，再融合自己的感受才情，作画不妩媚，不纤柔，反而有点“狠”。用笔干脆利落，用色主观大胆，但又非常漂亮。面对她的画总让人感觉天生一副艺术家气质。
1982年，《清明》杂志第四期发表了著名作家石楠以潘玉良为原型、描写她传奇性坎坷一生的传记小说《画魂》，受到各方赞扬，当年被评为安徽文学创作一等奖。1983年国内颇有影响的杂志《新观察》曾载文，赞扬“这是一部悲怆又兴奋的交响曲，是有震撼人心的雷霆之力”。
1983年6月，《安徽文化报》以一个整版发表潘玉良作品《白菊》、《白荡湖畔》、《春》、《黑女》等八幅作品和介绍，并邀请时任省美协秘书长的鲍加撰写了评介文章。这是国内首发的潘玉良作品和评介。鲍加从张玉良的原型潘玉良的艺术成就谈起，认为她的经历是激奋人心的，艺术成就上，她不仅有深厚的素描基础和油画技能，而且还显示了鲜明的民族气质和特色。
事情就那么巧，《画魂》正当热时，潘玉良在法国的千余件油画、水墨画、雕塑等遗作于1984年春突然从国外运回祖国。于是，“画魂”归来的佳话一时传遍海内外华人圈。那么，这些珍贵作品是如何回来的呢？
历经波折运回国
据相关资料记载，其实，早在上世纪60年代初，潘玉良就有把作品运回祖国的打算。为此，潘玉良的丈夫潘赞化生前曾经给安庆市政府写过报告。1965年，潘玉良又曾希望长孙潘忠丘来巴黎帮助她清理作品。潘玉良去世前又郑重托付其晚年同居的知己王守义先生，一定要把她的作品设法运回中国。王守义于1978年秋回国探亲，在北京逗留时拜望当年留学法国的老友邓颖超，提出了他回国定居和将潘玉良遗作运回祖国之事，得到了邓大姐的赞许和支持。
王守义回到巴黎不久，罹患恶性肿瘤病危之际，在法国没有亲人的他约见了中国驻法国大使馆的文化参赞戚德恩，恳切地交代了他的后事处理意见及潘玉良委托他把遗作运回祖国的未了心愿，王守义去世后戚把潘玉良的所有遗作和遗物捆扎装箱，运到大使馆地下室和车库保存。据鲍加后来回忆，1985年他在巴黎时，驻法使馆文化处同志曾带他去地下室寻找潘玉良油画拆下后剩余的画内框，以提供给他在巴黎时作画用。
1982年5月，中国美协主席吴作人、书记处书记郁风奉派赴巴黎参加“法国春季沙龙美展”开幕式，他们在使馆车库和地下室发现潘玉良的遗作至少千件以上。郁风回国后于6月9日写给文化部、中国美术馆和中国美协的报告里写道：“旅居巴黎的中国画家都认为潘玉良数十年在艺术上的刻苦追求是有成就的，遗作应由国家保存……”
1983年3月上旬，文化部美术处处长王米来肥就潘玉良遗作处理问题向安徽有关方面征求意见。据史料记载，王米在合肥时与安徽省美协领导蔡迪生、周昭坎等交换了意见，又与时任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戴岳三次约见，并由省委安排到安庆会见了潘玉良家属。这次多方沟通的结果，达成了“关于安徽省旅法画家潘玉良遗作运回国内和处理意见”，不仅同意潘玉良作品全部运回国内收藏与研究，成立潘玉良遗作处理小组配合文化部工作；作品运回后在北京、合肥先后展出，而且，家属明确表示全部遗作献给国家，中国美术馆选藏少量代表作，其余暂放省博物馆保管，待省美协建成美术馆后转美术馆收藏保管，选出几件送家属留作纪念；同时请文化部转请驻法使馆或新华社驻法记者代为进一步收集采访潘玉良史料和流散于欧洲的作品等。
王米返京后立即做了汇报，经文化部批复后，同意将存放在驻法使馆的潘玉良遗作全部运回国内，决定委托中央美术学院侯一民和广东画院汤小铭同志在五月访法之便去使馆处理遗作。
千幅名画“安家”合肥
1984年2月7日，中国美协安徽分会派出顾美琴、杜安安到上海，迎接将于2月10日刚从法国抵达上海的“铜川”号远洋轮，铜川号停靠在离外滩四五十里的浮筒处，船无法靠岸。顾美琴与杜安安约了上海美协两位同志帮忙，冒着大雪严寒，找了一只小船，划到江中靠近铜川号，办妥交接手续后把箱子搬到小船上，再把小船划到岸边，把七个大箱子弄到岸上。由顾、杜两位冒雪悄悄地将旅法女画家潘玉良的2000多件遗作遗物用卡车于2月24日运回合肥，存放于安徽省博物馆。
1984年3月14日至16日，鲍加会同文化部美术处领导王米、刘国华，中国美术馆副馆长李寸松，安徽省博物馆副馆长邓朝源等和潘玉良家属彭德秀等组成清点小组，在省博物馆开箱清点运回的作品和物品。他们看到，七个箱子里除了生活物品、画具外，运回的作品是潘玉良1937年以后创作的，包括262幅油画、130幅彩墨画、164幅版画、23幅水彩画、4件雕塑、1589幅素描和速写等。
我们知道，法国原则上是不允许艺术品外运的，更不能大张旗鼓地运出法国国境。那这批作品是如何“回归”祖国的呢？这其中的历程可谓艰难坎坷——有关方面通过关系联系好国内货轮，委托停靠在法国马赛港的上海远洋公司“铜川”号悄无声息地运出法国。经过一番周折，我们今天才能在省博物院展厅欣赏到潘玉良那些佳作。
其实，晚年旅居法国的潘玉良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到中国。据和她同样旅法的画家贺慕群回忆，有一次他去找潘玉良，正巧她接到家乡来信，高兴得很，激动得把信捂在胸前，喃喃地说：“该回去了，该回去了！”可惜她到去世也没有回到故土看看。而这些珍贵画作的回归，也算了却她归乡的夙愿。
□程堂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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