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深一寸冯双
晚饭后,去外面散步。天黑才回家。一进小区门,我就看到了那一树槐花。
槐树在隔院人家庭前,碗口粗,七八米高,离我住的小区很近。夜黑,有些辨不清事物,可我还是很轻易地发现了它。只因它清香味实在厉害,大把大把的清甜直往鼻子里钻,让人有冲上去掳一串来吃的冲动。在夜的帷幕中,它的枝叶也全没进了幽暗里,独一树繁盛的花显得格外醒目,在黑色的背景下琼玉般地白着。花极密,又一串紧挨着一串,静静垂在高高低低的枝丫上。
我站在十多米远的地方,一直仰头看那一树槐花,直到脖子发酸。昏暗的光线,阵阵的花香,将我的思绪带到了很远的地方。
记忆里,我家的院旁也是有槐花装点的。槐树很粗壮,其主干比家用的洗脸盆还要大。它拔地而起十几米,将一树繁盛的枝叶直撑到半空去,像一把巨伞般在院落里遮出一片浓荫。春天里,槐树开花了,一串接一串的白花密密匝匝地挂满一树,如层层叠叠的潮水般,将新长出的绿叶都淹没了。偏那花又带着甜蜜蜜的香,真真是要摄人心魄的。五六岁的我,哪里见过这等胜景。满心满眼都是惊奇,疑心树上是开满了一树香甜的雪。我在树下傻傻地看,成群的蜜蜂在花间自在地飞,不一会儿,也就有些醉醉的了。也不知怎么就有了插花的想法。我搬来家中最高的椅子,最终如愿地摘到了好几串。我将那几串花捧在手心,只觉有清凉在掌心化开。
那几串花被我插在了一只盛满井水的玻璃罐头瓶里,放在房间的梳妆台上。然而,我爸很快就发现了我的“杰作”。他很生气,一把丢掉了那些花。在我爸看来,槐树是阴气极重的树,更何况它的花又白得那样圣洁,插在家中不吉利。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插花,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人强加给花的偏见。
后来,没等我走出童年,那棵带给我美与震撼的槐树就被砍掉了。乡亲们都说槐树不适合种在庭院中,我的父辈们也深信不疑。从此,我便再也见不到它繁花开满头的美了。到我读高中时,原来长槐树的不远处和我家院前的石岸上又分别长出一棵茶杯大小的槐树。那是老槐树留下的种子,它们在地下沉睡多年,又兀自苏醒、生长,直到长得满树满枝的绿才又一度走进我们的视野。遗憾的是,高中寄宿,一个月放假一次。三年的时间里,我竟一次也没赶上那两树槐花的盛开。后来,我去了省城,一年也就冬夏两季回家,更是遇不上花开。槐树于我的印象,从此便只剩下稀稀疏疏的枝叶,褐色的扁扁的果实,以及树顶上那只乱糟糟的喜鹊窝了。
前几年要加宽道路,重生的两棵槐树也被砍掉。好几年里,槐树在我家的庭院中,也就真的销声匿迹了。然而,让人欣慰的是,今年清明节回家,我意外发现院前的杉树林中又长出了好几棵手指粗细的槐树苗,不禁心中暗喜。兴许,再过几年,我便又可欣赏到槐花之美呢!
亦想起那年跟部门的同事去孝感市的大悟县旅行。才一进山里,一片白茫茫的槐花便出现在眼前,同行的经理惊喜不已,走到槐花前一句话不说,只笑盈盈地掳上一把往嘴里塞,且吃得津津有味。我当时都看呆了,瞠目结舌地问她:“槐花也能吃吗?”她答:“可以啊,清甜着呢,你试试?”我将信将疑,摘下一小朵放嘴里嚼,果然又清香又甜蜜!
旅行结束后,我又特意上网查询了一些槐花的资料,才知槐花是不少地方的鲜味和佳肴。人们将它做槐花包子、槐花饺子、槐花煎饼和槐花粥等美食。若是不喜麻烦,单单一个槐花炒鸡蛋就够叫人垂涎的了。真真想不通,为什么我的故乡就没有吃槐花的习俗,使我白白错过了美味这么多年!
去年四月到江南游春,车从湖北过安徽,再到浙江,沿线的高速公路两旁竟全是大大小小的槐树。雨过天晴,阳光清透,一树一树的槐花在和风中开得摇曳多姿,叫人有从车上跳下去的冲动。车窗紧闭,闻不见槐花的香,却叫它天然、纯洁的姿态迷醉了双眼。在安徽境内,遇见一位提着半袋槐花的妇人,走在田野中,沐浴着春光与花香,悠然自在。我以为那是一路中最动人的景致,槐花于她,是俗世里的清欢。
心中浮起白居易的诗:薄暮宅门前,槐花深一寸。那样盛的槐花,诗人为什么不采来食用呢?他是不愿食花,还是不知槐花可食?又或者,他所居的地方同我家乡一样,没有食槐花的习俗呢?那一树的槐花在他门前且开且落,兀自芬芳兀自愁,多么孤寂呀!却幸运了那片土地,它收藏了那么多的花香,多么富足!
谷雨已过,再过几天,我驻足观看的那树槐花也该谢了。那时,落花满地,小楼里的那户人家足不出户便可欣赏到“槐花深一寸”的壮景了。真羡慕他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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