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杭州大哥（十九）
□ 谢光明
豫生飞奔过来急救刘枧，主动起腿朝柯总踢去。柯总转身与豫生格斗，他的拳脚不停地落在豫生身上，而豫生很难击中他。人群的嘈杂声如钱江潮般升起，老五睁着一只眼睛在人群里努力辨别敌我。蒋振山拱着身子，目不转睛。五三和刘一平踮起脚尖在咬牙切齿。我坐在水泥堆上探出身子，目光在凌乱的人群里看见柯总从背后箍住了豫生的脖子，勒得豫生眼珠不停地上翻。
刘枧恢复了意识，急忙扑上去一拳砸在柯总的脸上。柯总放下豫生，转身对付刘枧，我松了一口气，豫生在大口地喘息。柯总的攻势依然凌厉，刘枧疲于应付，再次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只见柯总伸手弯曲，一个肘击正中刘枧前额，然后他箍颈按住刘枧，一连串地膝击顶向刘枧胸口。豫生那里再次铆足了劲，冲过去一拳击中柯总的脸。柯总撇开刘枧，迎面还了豫生一拳，豫生并不躲让，握紧拳头，一记上勾拳重重地打在柯总的下巴上。柯总被豫生突如其来的两拳打得迷迷糊糊，等他清醒过来，他迅速从地上抽出一根钢筋，朝豫生砸去。豫生低头，钢筋擦着他的头皮飞过，插在我身边的水泥堆里。
人群立即躁动，愤懑的民工再次纷纷举起钢钎、螺纹钢和洋锹。蒋振山助势高喊：“打啊，打死这帮狗日的！”民工们一齐扑向西装人和壮汉，李仙琴的老公也站了起来，他用毛巾裹着头，拎着钢管追赶壮汉。形势瞬间大逆转，民工逆袭，我们参与进一大群乌合之众中追着衣冠楚楚的西装人，柯总被两个壮汉搀扶着，跟随西装人落荒而逃。
李仙琴双手捂住小嘴，她和许多女人一样害怕打架，哪怕是他老公追着别人打。
马路上传来警车的呼啸声。
八
我们每个人都光荣地挂彩了。我和蒋振山、老五、刘一平、五三搀扶着豫生和刘枧离开公安局。
豫生：“师傅，你怎么办，你再去哪里？”
刘枧苦笑：“我还能去哪里？没地方去了，想加入你们的队伍，可以吗？”
“不会是真的吧？”
“太好了。”
“欢迎刘师傅。”
“刘……刘……刘师傅，怎么……怎么……会做我们……我们的活呢？”
今天不知道算不算是我们的胜利，但是至少比我们能预料到的后果都要好许多。我们的骄傲和荣誉感油然而生，这自然少不得要庆祝一下。我们不再搭乘公交车，而是很阔气地叫了两辆出租车。
老五：“还是去那个饭馆吗？”
豫生：“师傅来了，怎么能去饭馆，太没档次了，去酒店。”
刘枧：“去大酒店，我请你们。”
五三：“这个使不得，使不得，应该是咱们请刘师傅，往后啊，我还想跟刘师傅练两手防身呢。”
我：“你这身臭皮囊要防什么？丢在马路上也没人要。”
五三：“我打死你个安徽佬！”
我仍想用继续斗嘴来延伸我们的荣耀，但看见副驾上仪表堂堂的刘枧，其气定神闲里透露出文明高雅的气质，我忍住了到嘴边的脏话。一路上我没再吱声，直到我们被漂亮小姐引导进入包厢。老五面对他面前的各种碟子、杯子和勺子，正襟危坐又偷偷在台布下抓足癣，“哗啦哗啦”声刺得我很不舒服时，我说：“老五，要不把你手指头剁了，要不你站在门边去。”
刘枧和豫生在看菜谱，他抬起头问我：“什么事？”
豫生：“别理他们，畜生的话你不懂。”
刘枧恍悟：“哦，哦，跟你们在一起真逗啊。请问各位要来点什么酒？”
我拿起筷子敲筷子架：“皖酒，20的那种好喝。”
老五端起玻璃公杯，用嘴对着杯口：“这里有没有散装四特酒，15块钱的那种，特好吃。”
刘一平正在对包装袋发愁，他不知道怎样打开面巾：“云南……杨林肥……肥酒好，不过我……我不喝酒。”
蒋振山恭恭敬敬为刘枧倒了一碗红茶在骨碟里，冲刘一平骂：“你不喝酒怎么知道你们那个什么肥酒好喝？”
刘一平：“……就是好喝呀。”
蒋振山：“高粱酒好喝，‘喝了高粱酒啊，滋阴壮阳不咳嗽\’。”他自己举起烟灰缸，一口喝光了缸里的红茶。
刘枧：“哈哈，看来都爱喝自己家乡的酒的，众口难调。这样吧，既然是我请客，就由我来定，喝日本清酒。”
老五：“日本的酒？没喝过。”
五三算有点见识，将骨碟放在茶盅上：“不是说要抵制日本货吗？我们喝日本酒会不会犯法？”
我：“抵制你个头，蠢货。”
老五反唇相讥：“老斗，你个安徽贱货。”
刘枧好奇地看着我们一群人奇怪的动作和对话。突然，他手机电话铃声响起，他一看，然后用食指放在唇间，站起来示意我们安静：“董事长您好，是我。哦，哦，好的。您马上过来？不用不用……”
我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连呼吸都尽量压抑着。让刘枧在电话里如此恭敬的人，一定是个大人物。刘枧在聆听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他的神情很专注，而我们都很茫然。包厢内除了刘师傅电话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还有老五无意识抓足癣的声音。豫生拿眼睛朝老五一瞪，抓足癣的声音有意识地停止。
刘枧挂了电话返身落座：“各位，我们董事长知道了今天的事情，他要马上来看我们。”
董事长要来看我们？这怎么可能？豫生说一定是董事长派人来为刘枧报仇的，五三和老五掀开桌布，我猜他们在寻找藏身之处。刘枧说董事长不是来找我们麻烦，是来看看我们，了解事情的原由。我们一齐来到酒店大门口惴惴不安地迎候董事长的到来。不一会，驶来一辆黑色奥迪，刘枧急忙迎了上去。车上下来一位戴着眼镜，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的老人，老人的随从并不多，除了司机，也就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我们因担心又要挨打而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老人和刘枧在酒店大堂沙发上落座后，便攀谈起来。我们在远离他们对面也坐下来，只是仍不安地看着他们。“我们公司绝不许搞黑社会化，绝不许搞损害公司名誉中饱私囊的事情。”老人越说越激动，隐隐约约中我们听到了今天事情的大概原因。柯立军为了谋取私利，借口质量问题，以黑社会性质手段驱赶一批又一批工程承包商，故意克扣农民工工资，损害公司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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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安徽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