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的母亲□刘登美

最早，爸爸是我们村一大队的队长。于是关于分地、出工等一些琐事，总有社员找上门来三说两说，有时候实在讲不通，也会争吵。每当这时候，妈妈总是对人家说好话，不论人家有理没理。而且，外面一有吵架的，妈妈总是惶恐不安地跑出去，她害怕吵架的人里面有爸爸。她说一个村里住着，吵架不好。

爷爷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我们喊他大爷爷。大爷爷和大奶奶只有一个女儿，远在海南。于是，我们家就承担起了平时照顾的责任。记得那时候，每次家里做了好吃的东西，妈妈总是让我和弟弟给送大爷爷他们送过去。后来大爷爷病了，病重的时候，大小便失禁。爸爸和姑姑去伺候了一次，回来都哇哇地吐。妈妈却一直坚持下来，她说：谁没有个老的时候，你大姑不在家，咱们不管谁管？没人管人家会笑话的。后来，大奶奶临终，也是妈妈照顾的。再后来，远在安徽的姑奶奶病重，她的四个孩子都上班没时间照料，又是妈妈一直照顾到姑奶奶入土为安。

我大学报到的前一晚，妈妈说出了她的担心：唉，好歹考上学了。我这心也不这么悬着了。要不然你这么大了，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干，脾气又不好，要是找个农村的，两个人还不成天打架？当时说得我莫名其妙，二十多年后，经历了人生的酸甜苦辣，此刻坐在电脑前，再想起这些话来，同为母亲，才深深明白了其中浩荡的母爱。

大弟二弟也相继考上大学，妈妈脸上的笑容才多起来。但小弟毕业的那年，国家不再分配工作。一次回家妈妈对我说：现在，你和勇我是不担心了，你们到老了都有退休金。军可怎么办？孩子相当于自己刨食吃呀。到老了，都没有退休金。我笑着安慰：“妈，如果我们姐弟三个将来谁过得富，只有军有可能。为什么呢？我和勇都是死工资啊。饿不死可也撑不着。而经商是有机会富裕的。”好说歹说，妈妈长叹一口气。我知道她的心里还是惦记她的小儿子，隐隐地害怕着不确定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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