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泪的微笑
冰心说:童年是梦中的真,是真中的梦,是回忆时含泪的微笑。高尔基说:一无所有的脸上,连伤痕也是点缀。鲁迅说:儿童的情形,便是将来的命运。
我的童年最美好的印象是抬头是蓝蓝的天,门前是绿绿的水,屋后是青青的山。山腰间还遗存着抗战时期修筑的起伏连绵的战壕。山脚下几十户人家都是茅草屋。我家住在离战壕不远的山边,傍晚时刻,放眼望去,炊烟袅袅,颇为宁静。
童年时的家境,幼稚盈室,瓮无储粟,温饱不济。父母养育7个子女,其中5个兄姐生于兵荒马乱的战争年代,只有我和妹妹有幸出生在解放初期。父亲是个老实地道的农民,曾念过两年私塾,爱看古书,且写得一手好小楷,懂得念书的好处,可是在战乱年代,没有能力让子女念书。母亲是个纯朴善良的妇人,因“跑反”和抵触“三寸金莲”裹了一半小足。虽目不识丁,却心灵手巧,缝衣做鞋,飞针走线,细腻娴熟。她的心愿和艰辛就是不让自己孩子挨饿受冻,能把他们都拉扯成人。
我童年做的第一件事是放牛。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农村成立农业合作社,村里的互助组分给家里一头耕牛喂养。早晚放牛的事就落在7岁的我身上。后来读到唐朝诗人吕岩的《牧童》,觉得特别有趣。穷人家的放牛娃,其实并没有诗人笔下“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的闲适,但那“晨骑牛背趟露水,晚披蓑衣避风雨,春看山花红烂漫,秋闻稻谷飘清香。”的农家田园生活,确实是一幅恬淡的水墨画。
时至9岁,别人家的孩子已念三年级了,我还没有进过学堂。父亲知道我渴望上学,也觉得家里不能没有一个念书的,于是让母亲为我缝一个布袋当书包。上学要从家里自带桌凳,送我上学的那天早上,父亲找来一块较宽的木板,带上一条板凳,领我到了学校。报名时,老师问读几年级,父亲说还没念过书。老师问叫什么名字,父亲说小名叫荒根,学名还没起,请老师帮着起一个。起了名,领了书本,父亲领我跟随老师走进一年级教室,拣来一些断砖头,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用那块木板支起一张课桌,算是让我上学了。
3年初小,每天放学回家还是放牛。3年后进入当地中心学校住校读高小。第一堂语文课,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走进课堂没说话,用粉笔在黑板上重重地写下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10个字,然后用带有当地方言腔的普通话,给我们讲解其义。这10个字正是我父亲所望的“只有念书才能改变命运”。
小学还没毕业,父亲因病过世。比我大17岁的大哥担当起“长兄如父”之责。大哥说我可能是块念书的料,再穷也要让我继续上学。住校生难得的是时间充裕。每天如饥似渴地看书、做作业、写笔记,每个学期拿回优秀的成绩单,是我最大的快乐。
每到周末、寒暑假,我还要干些砍柴、锄地、打猪草一类的活。这是我的第二课堂,让我学到了许多课本上学不到或学不透的东西。家里来人,母亲总是指着柴火垛既高兴又心疼地对人说:“我家荒根小小的年纪,这些柴火都是他砍的。”家里需要用钱,或油盐酱醋没了,大哥用板车装满一车柴,他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拉到街上卖。一次,一家卖柴的,把板车停在路边,给茅柴中间润水。我不解地问大哥那是干什么,大哥说那是为了“打秤”多卖些钱。大哥对我说,这种事情做不得,做人要厚道,做买卖要诚信。我们家的柴干不“打秤”,但买家心里有杆秤,要让人家称良心。后来我这样总结:卖柴所得何所营,补贴家用交学费。柴干质轻不打秤,宁贱不赚昧心财。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首广为流传、妇孺皆知的唐诗,我吟诵时已经在田间锄禾了,亲身体验到农民春种秋收的辛苦,读诗也另有一番心得:应“锄禾避当午”,方能“汗水少滴土”。为躲开烈日,我总趁着清早东方露白,傍晚太阳落山,去把要锄的田地锄完。
“打猪草”是男女老少都能做的事,可是下到水流湍急的河里捞“尾草”,不是所有人都能干。我小时候敢下江捞“尾草”,还要感谢我的小学老师。有一年夏天,酷热难耐,中午八、九个在校同学偷偷到池塘里洗澡,被老师逮个正着。老师把我们叫到太阳底下让会游泳的举手,会游的举了手,不会游的低着头。老师让会游的和不会游的面对面站成两排,严厉说道:会游的站一个小时,不会游的站两个小时。会游的站到了时间一溜烟跑进了教室,我们这排不会游的硬是站了两个小时,晒得全身冒油。打那以后,我下决心学会了游泳。后来的夏季,我常跟大哥去水阳江捞“尾草”,那真是“一举两得”。
在第一课堂的优异成绩,让我轻松地考进了名校——宣城中学。学校根据我的申报,给我每月4元的助学金。每月还缺的两元伙食费和其他费用,便由自己假日去第二课堂挣来。童年所学知识浅薄,但勤奋一直是我知识来源的力量。
我的童年有梦,有梦才有后来的追求;童年一无所有的脸上有点缀,点缀的有泪痕,更多的是微笑;儿童时期的情形,是人生命运的开端,也是人生命运的格局。
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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