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幅乡村油画
□袁滨
诗歌书写如同一次精神的长旅,检验的是气度、风范和境界。诗歌是脆弱的,单薄的,不要指望诗歌去改变现实,但是,诗歌可以纯粹你的视野,可以激活你的神经,可以去支撑寒夜冰冷的星光……诗歌丰润了唐宋明月,像粮食一样喂养了多少代人,诗歌的圣殿就是我们祈福的所在。真正的有着艺术良知的诗人,应该完成自己对于诗的精神祭奠,用心灵朝觐诗歌。淄博女诗人墨菊就是这样虔诚的诗人。
审视墨菊的诗歌文本,很自然地想起我们时代的诗歌精神。作为艺术符号,墨菊的诗歌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她的诗歌精神所体现的,正是我们这个时代应该珍惜和关注的,是具有普世价值的诗歌文本。打量并细致梳理墨菊的诗,诗人孤独的背影,在匆促的诗旅中,带着一抹真诚的忧郁和无奈,无论是自然的风花雪月、山水草木、还是个体的生命、时光、爱情,这些纷繁而庄重的诗歌意象,寄托着诗人的理想、情怀、志趣。从简捷、坦然、敏锐的咏叹中,审美视阈在诗歌的高原顿然开阔,气象万千的诗意语境连绵起伏,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凸显了墨菊油画般的诗歌主色调,架构出一片别致的诗歌风景。
走近墨菊,和墨菊交流,应该从本色的诗歌开始。她富有才情,执著诗歌,眼光不俗,她用自己的方式与这个世界对话,她发现了别人不以为然的独特,捕捉到了别人熟视无睹的鲜美,生活的积累和风雨的历练,成为她重要的诗歌资源。她有着敏感的诗歌神经,许多跌宕的诗句,飞扬着诗情诗思,释放着生命的热量,她的诗歌元素鲜活而有分量,极有磁性和余韵,呈现出超然性的特质。
墨菊的精神世界呈现出瑰丽多彩的气象,循着精神的走向,我们在新的视阈里领略墨菊诗歌的古厚与灵动。墨菊的诗歌讲究节奏,在激情与速度之间,她的质感在起伏的节奏中油然而生。墨菊的诗歌富有韧性,她的诗意诗境是在生活中提炼出来的,新颖,精致,雅洁。她的质感层次分明而又旁逸斜出,韵味十足而又明媚清澈。
作家张炜说,做一个纯粹的人,时代很浮躁。从墨菊的诗歌文本,我们感受到,她的诗句是属于纯粹的部落,是属于不浮躁的群体。纯粹得没有杂质,在这里,干净不仅仅是指文本的境界,它更指向一个人的内心,体现在诗句上,更多的表达出精神空间的立场和追求。你看,“踩着午夜,诡异而平滑的月光”,“今日晴。是一场雨的反光”,你仿佛身历其境,心同所感；“天空和风雨,应取自她们内心/如同一个人,从胸膛里掏出歧义横生”；“从清晨到黄昏,她的红/收割了流水中的万顷雷电/月色里的千载涛声”,品味这样的诗句,清新脱俗,神采飞扬,淋漓尽致地呈现出了一种特立独行的质感。
墨菊的诗歌散发着饱满的气息,湿润、透明、清爽、干净。诗歌的气息需要心灵的感应,需要触摸诗歌的脉搏。文脉纵横,诗脉强劲。梳理诗歌脉络,我们会发现,连着筋骨的,传递着温暖、坚韧、丰硕、浑熟、博大的气息的,才是真诗,真诗就是好诗,好诗才可以流传。我们说的好诗,是指有意义的诗,这个意义的关键要素就是气息。阅读诗歌是一次奢华的历程,诗人的气息藏在句子里,诗歌的气息让你在诗的田野上呼吸到酣畅。气息是诗人和鉴赏者的心有灵犀。
墨菊的诗带着朝露的气息,在她心中,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有体温的,都是她的情人和宠爱。“红叶,是将霜雪翻译成/灯盏的女子。当山外青山磨亮一片薄薄的月亮/她赤脚、提裙/唯有体温可触,而寒凉闻所未闻”。读这样飘逸的句子,你是不是闻到了墨菊不一样的气息?是的,大情怀才有大格局,大格局架构大境界。墨菊的诗从细处着眼,从小处落笔,但一眼一笔,都婀娜婆娑,都超脱无限,走得遥远和阔大,带着一抹侠踪仙影,富有禅意和唯美气息。
墨菊的诗歌很讲究“度”。宽度是衡量诗歌的标尺,厚度是验证诗歌的深刻,亮度则是诗歌的灯塔,而纬度是诗歌集大成者,体现出诗歌本质上的锐利和宽广。诗言志,墨菊的诗更侧重心灵的表达和内在沉潜的书写。写实,写意,乃至细节手法的表现,通感和意象的交织,都是墨菊诗歌纬度的抵达。解读一首诗是困难的,有时候我们面对一首好诗也是茫然无措的,不知道好在哪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也是诗歌本身的特色决定的。诗歌从来就是小众艺术,理解一首诗,感悟到其中的愉悦,与诗人一起感悟人生的快意,这是诗歌纬度放射的光芒。“莲的自省,让炊烟回到青青的注视/让雨水回到雨水的反光/让悲悯回到无界/清凉。且血脉清凉”,诗歌的维度没有疆域,只有情采的挥洒,只有诗意的奔放,只有思想的放纵。墨菊的诗歌维度,呈现出立体的姿态,有一种纵深的磅礴和高远。“高洁之物与高粱齐肩,江水拥有美酒的性情”,这样锐利的诗句,只有墨菊能够抵达最初的位置,能够还原最初的本色。诗的维度是有磁场的,是有张力的,我们在诗人营建的艺术迷宫中被吸引,被陶醉,被感染。“我无法把生活的逼仄和内心的绝望/一针见血地押住时代的韵脚/事实上,我也无法说清自己的身份”。读这样的诗句,你会体味到一种虚实结合的洒脱,既厚实绵长又宽广无限,不动声色中,有于无声处听惊雷的震撼,有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动,千钧之力、雷霆之势全都在张弛有度的诗间发酵、膨胀,这也是墨菊诗歌维度最深刻、最细腻、最纯净的地方。
心动是对于阅读的期待,在墨菊跳跃的诗行里穿行,我们感受到了诗歌精神的跨越性和穿透力,墨菊的诗给了我们振奋的理由,也给予了我们守望的信心。墨菊的诗歌文本,不仅仅是提供了好诗的参考,更重要的是鲜明地呈现出个性的写作,诗歌是有生活底蕴和技术空间的,墨菊的诗歌证明了一种汉语书写的可能和一种诗歌形式的唯美。在诗歌的田野里,这些句子是纯净和明朗的,也是有魅力和华彩的,在一个有限的空间里,她能够提供的只是一种可能,在无限的延伸中,墨菊也许能够把更成熟的一面展现出来,掌声与喝彩对于成长的生命无比宝贵,重要的是坚守住信念,让诗歌精神照亮灵魂和天空。墨菊对生活、对生命、对情爱、对山川万物的体察、思考和探索,开辟出一种新的诗歌道路,具备了新一轮经典诗歌元素的意蕴。在诗的表现视角和感受时空里,墨菊诗歌的开放性、开阔性、自由性、多元性,构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这个整体放射出灿烂的光华,这是诗歌的魅力,我们感受墨菊诗意的照耀,在诗歌的氛围里享受一片光芒,我们的内心充满了安静和光明。这让我想起作家张炜的一句诗:人心得安静,草木放光明。墨菊的诗歌真实诠释出这句诗的哲学内涵,并且赋予了新的意义。
在鲁中平原广袤而丰厚的大地上,墨菊的诗歌就是秋日里的那幅抹不掉的乡村油画。在诗歌的版图上,墨菊的诗歌至少呈现着乡村油画的质感和色调。30多年前,诗人徐敬亚就曾宣言:“走下去!前面什么也没有,甚至没有脚印,没有道路。追求早已注定,开端已经降临。走,仿佛带着使命。”30年只是生命与时光的老去,不老的是精神和信念。在新时代诗歌精神的语境里,前辈诗人的宣言和奋力,也是激励墨菊诗歌继往开来的依据和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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