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珀龄 科场舞弊遭流放

清顺治十四年,干支纪年的丁酉年,发生了影响重大的丁酉顺天乡试案。入主中原不久的清朝最高统治者顺治帝痛下杀手,整顿科举考场秩序,斩杀同考官等7人,几百名涉案人员流放尚阳堡,其中时任通政使司左通政孙珀龄及儿子孙兰茁也在流放之列。

孙珀龄,原名孙秠,字五粒,淄川县(今淄博市博山区)大庄人。孙珀龄曾祖孙光辉、父孙之獬均为明朝翰林。孙珀龄承继家学,刻苦攻读,明崇祯六年中举人,清顺治三年成进士,授工科给事中,历任刑科左右给事中、礼科都给事中,顺治十三年三月,补太仆寺少卿,同年十一月,升鸿胪寺卿,官至通政使司左通政加一级。通政使司是明清两朝中央掌受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的官衙,设有通政使、左右通政等官职,其中左通政为正四品。

《淄川县志》有孙珀龄的小传。传记赞扬他为人大度,坦白直率,不设城府,不吝施予,众人都很欣赏他温和平易的性格。但对他为何遭受牢狱一事却讳莫如深,不著一字,唯一与此有关的资料,只见于其弟孙琰龄的传记中。《淄川县志》记载:孙琰龄其“兄宦游京师,以官事系狱,势将叵测。”孙珀龄究竟是因为什么“官事”下狱,文中没有透露任何消息,让人不明就里。查阅《清稗类钞》,里面有篇文章《顺治丁酉顺天科场案》,从中得知孙珀龄是因为顺天乡试案而遭到流放,这应该是《淄川县志》所谓的“以官事系狱”。

按照明清两朝科举制度,子、午、卯、酉年为大比之年,全国统一于八月在各省城举行乡试,乡试取中者称为举人。只有取得举人资格,才能参加会试、殿试,有望成为进士,顺利进入官场。《聊斋志异》的作者蒲松龄,就是因为无缘中举,才一直沉沦社会下层,抱憾终生。在各省的考场中,以顺天科场最为重要。顺天科场设在京师北京,凡顺天(今京津地区)、直隶河北省、关外以及名隶国子监或籍系满蒙汉军八旗的士子,都可以参加顺天乡试,时称“北闱”。

丁酉顺天乡试案,在清朝初年是一件轰动朝野、影响极大的案件。此案的简要过程是,顺天乡试同考官李振邺、张我朴等人或欲结交权贵,或贪财纳贿,公然在考场内互相翻阅试卷,按照事先拟好的名单决定取舍。发榜后,众人不服,议论纷纷。给事中任克溥奏参顺天乡试舞弊,顺治帝闻奏大怒,立即谕令都察院等衙门会审。此案审实,有4名同考官贿卖关节,为李振邺、张我朴等官员。这年的十月二十五日,顺治帝下达谕旨,对此案有关人员重加惩处:将李振邺等七人立斩,家产籍没,父母、兄弟、妻子共一百零八人流徙关外的尚阳堡。二十七日,李振邺等人被正法。二十八日,传檄各省,逮捕涉案罪犯,于是孙珀龄、孙兰茁父子等人被逮捕。孙珀龄父子被顺治帝下令逮捕,是因为孙珀龄为儿子孙兰茁谋求顺天乡试中举之事,败露于冯元“幞中蓝笔一纸”,当为“二十五关节”中的一个关节。所谓“幞中蓝笔一纸”关节,是指在顺天乡试阅卷过程中,冯元将朝中高官嘱托的人员名单藏匿帽中,带入阅卷房,告诉各位同考官,予以录取。这一作弊方式,是在案件审理过程中,因涉案官员相互揭发而暴露的。

顺治十五年四月,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会审顺天乡试案终结,据刑部议奏:孙珀龄等人应立斩,家产籍没；孙兰茁等人应立绞。跟以往类似案件只是罢官、革去功名相比,这次涉案人员惩处很重,案内人犯一律被判死刑,所不同的只是立斩、立绞、绞监候三种死法各有不同而已。据《顺治丁酉顺天科场案》记录:四月二十三日,顺治帝“因人命至重,恐其中或有冤枉,特命提来,亲行面问。”按照此案判决,孙珀龄等人立斩,其子孙兰茁等人应立绞。但是顺治帝悲天悯人,认为这么多人全部处死,或许有人冤枉,于心不忍,便法外施恩,从宽处理,各责打四十大板,将他们全部流徙尚阳堡。并且重申,今后考官士子必须痛改积习,持廉秉公,不能因为此案人员从宽处理而心存侥幸。孙珀龄父子就是在这种形势下得以死罪豁免,流放关外的。尚阳堡,在今辽宁省铁岭市清河区境内,是清朝三大流放之所,当时环境极为恶劣、生活异常艰苦,是惩治犯罪官员的场所。

孙珀龄涉案后,其弟孙琰龄尽管已分家单过,但念及兄弟之情,顶风冒雪,赶赴京城,奔走于豪门之间,竭力营救。顺治十六年春,孙珀龄流放尚阳堡,他一直送到山海关外。康熙二年,朝廷颁布修工赎罪令,允许犯罪官员以钱抵罪。孙琰龄变卖家产,赎回孙珀龄,全家人终于团圆。从孙珀龄入狱到回籍,孙琰龄累计花费2万余两白银,出让土地700余亩,变卖省城和县城的豪宅,为此几乎倾家荡产。

据《淄川县志》记载,孙珀龄任给事中的10年间,向顺治帝上报各类奏章30多条,大部分建议得以实行。其中,孙珀龄在一篇奏章中弹劾河南乡试墨程不按规定刊印。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孙珀龄却为儿子中举之事请托考官,涉嫌舞弊,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这不能不说是他人生中的一大悲剧。

对于科场案件,明朝一般处理较轻,最重的也不过是考官杖责、贬官,应试者废黜,而丁酉乡试案株连人数众多,惩处异常严厉,酿成了科举史上的空前大惨案,对汉族文人直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蒲松龄在《于去恶》一文中感叹:“丁酉文场事发,帘官多遭诛谴,贡举之途一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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