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4月28日凌晨,日本鬼子突袭张店后南定村。一场让人震惊的惨案让有600年历史的小村庄鲜血横流,十几个村民受重伤,7人遇难。伤痛的背后,是我们永远不能忘
日本人的洋行建筑。现位于后南定村村西。每年4月28日,张店后南定村不少村民家里总要举行一场特殊的祭奠。今年,村委门前,也将举行一场隆重的祭奠大会,到时候,村里老老小小将会聚集在一起,他们祭奠的是80年前那场发生在他们村的大惨案中的死难者。1938年4月28日,200多名日本鬼子血洗后南定村,在他们的屠刀下,村里868座房子被毁,十几个村民受重伤,7人遇难。“四·二八”后南定惨案,让有600年历史的小村庄,一天之内就化为灰烬。75岁的村民盛省训告诉记者:“这是我们村最悲惨的一天,从小我就听祖辈们讲这段历史,我也跟着家里人去祭奠过。这段历史,是我们村的伤疤,永远的伤痛。”
黎明时分,200多名鬼子突袭小村庄
在后南定村老人们的记忆里,1937年和1938年那两年,是最不让人安心的年份。一直平和安然的小村庄,那两年不仅村庄被毁,村民伤亡,而且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离开家园,他们中有的为生计流离失所,有的投身保家卫国的抗日洪流,再也没有回来。
盛省训说,他很小的时候,家里老人就给他讲那几年的故事。1937年7月7日,日本侵略者悍然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当年12月29日,日本侵略军的铁蹄踏进了淄博。“张店也有了日本驻军,隔不了多久,就会在周边四处抢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在村民们的记忆里,那个年代,是淄博最黑暗的时期。他们最痛苦的记忆都停留在1938年4月28日那一天,那天,日本鬼子突袭他们村,制造了震惊鲁中的后南定惨案。
1938年4月27日(古历三月二十七)晚上,刚吃罢晚饭准备就寝时,村里突然传来一个可怕的消息:日本鬼子要袭击后南定。这一下,村里就像炸了锅,街前街后一阵大乱,争相逃命的男女老少满街乱跑。为了尽量减少损失,他们有的把东西藏到天棚里,有的把家具埋在草垛内,能牵牛的牵牛,能赶驴的赶驴,实在拿不动的只好扔掉。那天晚上,大多数村民含泪离开了家园。
“老人们说,当时,他们只顾着逃命,很多东西都舍弃了。”盛省训说。4月28日黎明时分,大约200名鬼子乘着装甲车来了。“他们在村北头一里处下了车,挑着膏药旗,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兵分两路,向后南定村扑来。临近村口,凶残的鬼子先向村里放了一阵小炮,然后用机枪封锁了所有的路口。在鬼子的嚎叫声中,一场腥风血雨的大屠杀开始了。”
鬼子进村后举着秫秸火把到处放火。他们见物就砸,见屋就烧,见人就杀,就是碰上鸡、狗、鹅、鸭也狠狠地插上几刀。在鬼子凶残的杀戮中,村中到处鸡飞狗叫,满街横七竖八躺着死掉的禽畜。
老人们说,从远处看,后南定的上空浓烟滚滚,高过树顶的火焰噼啪地响,犹如山崩地裂,映红了山野,染红了长空,烟火弥漫方圆几十里。
好不容易盼到日落西山,听说鬼子走了,人们这才跑回村救火。盛省训说:“回村后,人们才发现,到处烈火熊熊,村里房屋十有八九都烧毁了,所剩房屋已寥寥无几。只剩盛俊松和郝树华家的北屋,因是瓦屋,鬼子以为是庙,才幸运地保留了下来。”
洗劫过后7人死亡小村庄化为灰烬
一场大洗劫过后,村里,房屋、粮食、禽畜一切都化为灰烬,少数因行动不便无法逃难的老人和孩子,也没有躲过鬼子的追杀,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在东门外的土堰上,人们发现了老巨四的尸体。这位年已80多岁的老人,已没有能力远离家乡躲避残暴的日本侵略者。惨无人道的日本鬼子把他绑在木板上点了火。人们收殓尸体时,老人已被烧得躯焦肢残,骨脱肉落。
北门外的园地里,村里15岁的少年郝树桦被鬼子活活劈死,他的头上被连劈两刀,胸前被鬼子用刺刀捅了一个窟窿,鲜血染红了四周的绿草。村民巨立业听到枪声,就往外跑,被鬼子追上用刺刀刺死在村东南的麦田里。村民张庆贵、董作信、魏怀往在逃往村外的路上被日本兵乱枪打死。
村里有个病人叫田窝子,重病在身又是残疾。鬼子冲进村后,见他行动艰难,便用枪摆弄着他当猴耍。不堪屈辱的田窝子瞅着鬼子没注意,一头扎进了身旁的水井中。
那场大劫难中,村里还有十几个人被打伤烧伤,其中6人落下终身残疾。村民罗三逃跑时脖子中弹,躺在地上装死,幸免于难,却变成了残疾人。“四·二八那天,日寇肆意纵火,烧毁我们村房屋868座。后南定人祖祖辈辈600年用血汗凝就的家园,一天之内就化为灰烬。”盛省训说。
三光政策小村庄笼罩8年恐怖气息
凄惨的一天过去了,但穷凶极恶的鬼子并不罢休。在老人们的记忆里,第二天,天麻麻亮,鬼子就又来了。这次鬼子进村比上次更凶更狠。找不着村民就拿房屋家具出气,看到没烧烬的房屋就点火,看到锅碗瓢盆就连摔带砸,看到粮食就连扔带烧,一时间弄得村里墙倒屋塌,一片狼藉,猪死狗亡,米粮遍地。
老人们说,在鬼子的烧杀中,后南定村的大火连续烧了五天六夜。为逃避这场惨绝人寰的大洗劫,村民们只能远走他乡,寄居亲朋家连续六十多天不敢回家,只有那些年轻力壮的青壮年,才敢壮着胆子趁黑摸进庄,含泪掩埋亲人的尸体。自1937年12月29日,日本入侵淄博至日本无条件投降的前夕1945年6月1日止,八年间,日本鬼子在后南定村实行灭绝人性的“三光”政策,屈辱深重的后南定村留下了浸透鲜血和泪水的记忆。
记者在盛省训的日记本上看到,有这样一组数字:在日寇的屠刀下,后南定村有38人被杀害。1943年,村民郭成立、郭成业、郝建平(音)、盛培安4人不堪忍受欺压,打了汉奸监工一顿,被日本兵抓去全部活埋了。
村民魏克绩、张慎诺在轻金属工地当劳工,看到地上撒了些碱粉,便收起来用手巾包着想带回家用,被日本监工当场枪杀。村里60多岁的盛高氏看到后南定火车站煤场附近的路上撒了些煤渣,便收拾起来准备回家生火用。被后南定火车站的日本宪兵看到,举枪打死。
日本侵略军不仅肆意放火、血腥屠杀,还对后南定村进行了疯狂的经济掠夺。1937年,日军在后南定村南的漫泗河北岸兴建了发电厂(今第四砂轮厂)和轻轨铁路,用小电车将华坞的煤炭源源不断地运走。1940年,日伪合办华北矾土矿业公司,对后南定西山和沣水一带的铝矾土矿进行掠夺性开采。解放初期,后南定站西侧,日寇未及运走的矾土矿石堆得像小山一样。
盛省训说:“后南定村西山上的石窝和山上盛氏祖茔东侧的山沟,就是日本军掠夺铝矾土留下的痕迹,也是日本侵略者在我们后南定人心头上留下的永远抹不掉的伤痕。”
1943年11月,日本出于侵华战争的需要,在后南定村北修建了轻金属厂(山铝),强占后南定村耕地338亩良田。从此,在饥饿线上苦苦挣扎的后南定人民又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
日军对后南定的经济掠夺不啻矿产资源,对百姓的财产抢劫更是疯狂至极。老人们说:“鬼子抢劫的地方,从住宅到大街,从村内到村外,无处不到；抢劫的东西,从牲畜、粮食到商品、钱财,无有不抢,抢劫的手段,从翻箱倒柜到搜身威逼,无所不用其极。三五成群的日本兵每天都到村里捉鸡吃。八年,村里被抢去的猪牛鸡共2400余只。屡遭抢劫的后南定百姓,家家空如水洗,连吃饭用的小铜勺和洗脸用的铜盆也被洗劫一空。百姓无奈,只好用火镰、火石等原始的取火工具,点起豆油灯照明。一夜之间就回到了原始社会。”
为征服当地村民,日寇一方面肆意残害百姓,另一方面加紧奴化教育。那时日寇在后南定小学教室里张贴“建设东亚新秩序”标语,在村头墙上书写“强化治安运动目标,完成大东亚战争”等口号。强迫唱“中日亲善”歌,强迫念日语书,不准说东三省是中国版图等。
为维持其殖民统治,1941年3月至次年初,日寇先后推行三次强化治安运动,令各家各户悬挂“膏药”旗,实行保甲制连坐法,逐户盘查户口,发放良民证,将各户人口、姓名、年龄填表贴在大门框上。为防止铁路被破坏,他们将后南定村强列为“护路村”,在村头大树上挂起护路村黄旗,并夜夜征夫巡逻铁路。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日寇惨绝人寰的暴行,激起了人们的愤慨。为报国仇家恨,乡亲们掩埋了亲人的尸体,擦干了眼泪,纷纷奔赴抗日前线。后南定村有50余名热血青年参加了抗日队伍,先后有11位同志分别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中献出宝贵的生命。
伤痛的背后,是我们永远不能忘记的历史。80年过去了,岁月流逝,壮志未改,无数英烈和死难者的初心代代相传,成为后南定村人心里永远的纪念。
(晚报记者董振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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