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直行 不负师恩 ——怀念赵景祯老师
□翟新国
3月28日,恩师赵景祯与世长辞。
您选择春暖花开的时候离去,安详、宁静,不想惊扰任何人。如山的身躯寂然弥散,化作满山遍野的桃李。每一朵花都是您和蔼的笑容,每一阵风都是您慈爱的叮咛,每一束光都是您温暖的注视……伫立在您的灵前,已届知命之年的我,恍然化作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如当年一样的木讷愚钝,心里一遍一遍叫着“赵老师”,幻想再听您的谆谆教诲……
三十七年前,在那个封闭的小山村,弟子能够与恩师结缘,真是三生有幸。在那个尚力任武、野蛮粗粝的时代,能有您这般安静祥和、温文尔雅的人,简直是荒漠中一方生机盎然的绿洲、大海中一个宁静安全的港湾。1981年夏天,西河高中取消,改为初中,第一级招生两个班。我是何其幸运,考上西河中学,并成为您的学生。高大魁伟的身材,方方正正的脸膛,黑色宽边的眼镜,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一举一动都那么沉稳自信……仪表堂堂、正气凛然——您就是书里走出来的先生,您就是我心目中的先生!
后来才知道,先生居然跟我是一个村的乡亲,每年建军节村里都到先生家里贴对联——先生的父亲是革命烈士。母亲特意领我上门拜见了先生。从此,我的心中就有了一个神圣的所在——西河上街中段、海庙村北的赵家小院；我也成了您家里经常上门的不速之客,进门就高声喊:“赵老师”,有时您从屋里迎出来；有时师娘出来把我领进屋里；有时您不在家,我就自己到那三间逼仄幽暗的西屋里,一个人静静地坐一会儿再走——没有预约,没有什么目的,也不用携带什么礼品。并非如时下的学生,到老师家中只是为了获取提升考试分数的秘诀,也并非如时下的某些老师要按时间收取学生的费用。我只是想看见您,只是想听您说话。您也很少给我讲学习的事情,只是跟我拉家常:您教过的学生,您对待人生、对待生活的看法……从容淡定,不急不躁,胸襟坦白,霁月光风……像对待大人一样对待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那种平等的态度,那种少见的耐心,总会让我迷茫焦虑的心平静下来,让我内心的困惑在不知不觉中消解,让我感到无限的充实和安全。在后来的10多年里,即使到城里上高中、上大学、参加工作以后,每当节假日回家,我都要到您家去拜访,甚至结婚以后,还带着妻子去拜访您……直到先生退休,搬到城里居住。在心里,我无数次的把先生想象成自己的父亲——您的文化基因、人格基因早已渗透到我生命的每一个细胞,成为我的“人格范式”。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如沐春风”“春风化雨”,明白了什么叫“人格魅力”,明白了什么叫“人师”,也明白了教育的真谛在于理解和交往。若无恩师,何来今天的我?回首往事,检视自己蒙垢的灵魂,顿感自己的人生境界与恩师差得太远,内心愧疚难当。
恩师上课讲过的课文,我能记得的很少了,但是您教给我的学习方法和为人处世的态度,却让我受益终生。您让我们每天写日记,我从初中一年级一直坚持到大学二年级,用了10多个日记本；您让我们记读书笔记、做摘抄,求学期间,我也用了10多个本子——后来,做了老师,为了培养学生的学习习惯,我曾经把厚厚的一摞本子带到教室让我的学生看——您也曾在课堂上展示自己做的资料摘抄活页。您教我们练字,讲“永字八法”,一笔一划在黑板上书写,一手漂亮的颜体字,我至今历历在目。每当您在黑板上写字,我都在下面临写。我对书法感兴趣,得益于您的示范和引导。我写作业涂改写错的字,总是污成一个黑点,您说用一道横线划掉即可；感觉字写得不漂亮,总是描描画画,您说字写下了,就不要再描了,下一个字好好写……记得有一次,我办黑板报,把李清照的《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抄上了。上课的时候,您让我到讲台上默写下来,我急出一头汗水,终于勉强写了下来。您说,你要给人家展示什么东西,你自己必须得先掌握。入学之初,我当班长,却带头违反课堂纪律,您撤换了我,没有疾风骤雨,没有劈头盖脸,只是轻轻地说,人无论做什么得有责任感。后来,又让我当学习委员。有一次,我发现作业本上自己的名字“新国”被您悄悄地改成了“心国”,我知道您在提醒我:要心怀远大,无论做什么都要用心。我性格内向,天性怯懦,您让我在学校文艺演出中担任明君同学的助手表演魔术,还让我做学生代表讲话。您说,你得多锻炼自己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勇气。初中毕业,我放弃上初中中专,选择上高中考大学。您找我谈话,给我分析了我的家庭情况、选择的利弊,您说,一定要想清楚再选择,如果选择了,就一定要坚定地走下去——后来,我才知道,我的选择影响了上级对学校、对老师的评价。学校领导曾多次到我家让父母给我做工作,让我报考中专……
近十多年来,世事繁杂,工作忙累,与先生见得少了。先生做了校长,身上也没有丝毫的骄气傲气,更没有官气酸腐气,依旧那样淡泊名利,风轻云淡……七八年前,您的孙子上初中,到学校找过我,可惜没有帮上什么忙。去年,与妻子前往峨庄看流苏花开,巧遇您与师弟,只是寒暄几句,匆匆别过。前年,仁岐师兄相约,给恩师祝寿,小叙一番。曾许诺召集同学好友去恩师家中相聚,本想今年暑假一定践约,孰料恩师竟溘然长逝!此生再无机会与恩师把盏言欢,倾诉衷肠!恩师仙逝,悲乎痛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此恨绵绵,夫复何及!痛定思痛,长歌当哭!
淳朴敦诚,仁者之心。宽厚容物,长者之德。文质彬彬,君子之风。渊博明睿,智者之度。为人师表,舍君其谁!
懵懂木讷,冥顽不灵。恩师化我,三生有幸。嘉言懿行,春风化雨。开我鸿蒙,启我灵光。砺我心智,润我情怀。
胸怀天下,潜心治学。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爱岗敬业,尽忠职守。为国育才,心无旁骛。正道直行,天地为宽。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天风浩浩,地载渺渺,先生之德,感天动地。世世为人,不负师恩!
(注:赵景祯老师系淄川区西河中心校原副校长,作者系淄博四中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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