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平阳:诗歌要在生活现场 □ 晚报记者 丁兆云
雷平阳简介
雷平阳,1966年秋生于云南昭通土城乡欧家营,1985年毕业于昭通师专中文系,现居昆明,供职于云南省文联。一级作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全国“四个一批”人才,云南有突出贡献专家、云南师范大学特聘教授。现任中国作家协会第九届全国委员会委员。
著有《风中的群山》、《天上攸乐》、《普洱茶记》、《云南黄昏的秩序》、《我的云南血统》、《雷平阳诗选》、《云南记》、《雷平阳散文选集》等作品集十余部。曾获昆明市“茶花奖”金奖,云南省政府奖一等奖、云南文化精品工程奖、《诗刊》华文青年诗人奖、人民文学诗歌奖、十月诗歌奖、华语文学大奖诗歌奖、鲁迅文学奖等奖项。雷平阳诗作选登
母亲
“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高晓松在电视节目中说的这句话成了很多人感慨人生时的口头禅。11月25日晚,一位来自远方的当代著名诗人——云南省作协副主席、鲁迅文学奖获得者雷平阳,在山东理工大学西校区图书馆负一层做了题为“远在天边的写作”文学讲座,从个人经历、创作灵感和对现实的观察等方面,分享自己的写作经验,阐释当代诗歌应有的现实精神与态度。“《聊斋志异》给了我另外一个世界”
“石头的模样,泥巴的心肠,庄稼的品质。笑起来,厚厚的嘴唇像石头开裂;不笑的时候,嘴巴荒芜,鼻梁落满白霜,小眼大雾茫茫。我从来不用额头思考问题,但皱纹一层叠一层,头发悄悄变黄。我知道我皮肤的漆黑,像有一片不变的夜色把我与世界隔开,所以我怕太强的光,所以我一直身体向内收缩,像个患了自闭症的诗人,默默地生活在故乡。”雷平阳曾这样描述自己。
在云南生活了48年的雷平阳,把云南比作是“天边”,是中国一个可以用来想象的地方。他谈到,波斯文学有句诗,每一粒沙下都有一名远方的客人。淄博这片土地历史悠久,人文荟萃,有太多的故事和历史名人,在这里不可以傲慢,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惟恐惊扰了这片土地下的灵魂。每个地名都可能代表一个国家,每一棵古树都可能见过历史上的那些名人。而云南的山就是山本身,土就是土本身。
在当天上午举行的驻校作家聘任仪式上,雷平阳这样为此次淄博之行定义:他说自己就像一个书生,从乡间骑马走三、四个月要去考试的样子,前来接受文化的洗礼。他说到淄博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谒蒲松龄故居,“我自己只有一个世界,蒲松龄给了我另外一个世界,我一直把他的书放在枕边上读的,他对我很重要,这次也算一次朝圣吧。”
“不应该只有橡胶林,也应有一片热带雨林”
从诗歌到散文,雷平阳,不遗余力地书写云南,他曾说,“在云南生活了四十多年,故乡、亲人、山水以及多元的文化,我受其恩,感其德,视其为地平线背后的天国。”《亲人》一诗直白地表达了他对故乡滚烫而深沉的爱:
我只爱我寄宿的云南,因为其他省/我都不爱;我只爱云南的昭通市/因为其他市我都不爱;我只爱昭通市的土城乡/因为其他乡我都不爱/我的爱狭隘、偏执,像针尖上的蜂蜜/假如有一天我再不能继续下去/我会只爱我的亲人/这逐渐缩小的过程/耗尽了我的青春和悲悯。
他以热带雨林的消失、少数民族文化的衰退甚至消亡为例,强调要看得见正在消失的文明,学会为消失的文化发声,呼唤在经济发展的路上,“不应该只有橡胶林,也应有一片热带雨林。”他呼吁在现代功利社会中最重要的精神内核——文化在传承中渐渐缺失信仰、敬畏,这不仅是诗人,更是每一个人应该反思的问题。“诗歌的血应该是红的,是热的。”
我见证了母亲一生的苍老。在我
尚未出生之前,她就用姥姥的身躯
担水,耕作,劈柴,顺应
古老尘埃的循环。她从来就适应父亲
父亲同样借用了爷爷衰败的躯体
为生所累,总能看见
一个潜伏的绝望者,从暗处
向自己走来。当我长大成人
知道了子宫的小
乳房的大,心灵的苦
我就更加怀疑自己的存在
更加相信,当委屈的身体完成了
一次次以乐致哀,也许存神
在暗中,多给了母亲一个春天
我的这堆骨血,我不知道,是它
从母亲的体内自己跑出来,还是母亲
以另一种方式,把自己的骨灰搁在世间
那些年,母亲,你背着我下地
你每弯一次腰,你的脊骨就把我的心抵痛
让我满眼的泪,三十年后才流了出来
母亲,三岁时我不知道你已没有
一滴多余的乳汁;七岁时不知道
你已用光了汗水;十八岁那年
母亲,你送我到车站,我也不知道
你之所以没哭,是因为你泪水全无
你又一次把自己变成了我
给我子宫,给我乳房
在灵魂上为我变性
母亲,就在昨夜,我看见你
坐在老式的电视机前
歪着头,睡着了
样子像我那九个月大的儿子
我祈盼这是一次轮回,让我也能用一生的
爱和苦,把你养大成人
雷声
雷平阳是当下中国诗人中的出类拔萃者,作为一个“个人性”突出的诗人,他的诗,将很多人拉回诗歌的殿堂。在一次的获奖词中,他说:“我深知,作为云南这片土地上,像一棵树一样的生长者,我的写作,永远没有高高在上的时候。”
“越是恶心的东西越可以大行其道,摆到桌面上,而那些圣洁的、我们共同向往的东西,却被抛弃和埋没。人人都看见了灾难,却装着没看见。人人都参与了对美的追捕,却又谁都不站出来承认。”而对于这样的现实,当代汉语诗歌的某些作品,缺少质地坚硬的真诚的书写,没了血性与生命力。雷平阳认为,诗歌并不是风花雪月、花前月下,而应艺术地记录现实,书写现实。诗歌应该主动加入生活。
雷平阳抨击了红黄蓝幼儿园虐童事件等某些令人发指的现状,他说,“拷问,审判、反思,是应该的。”他说,“人有两样东西是白的,一是白骨,一是白发。”他谈到,在杜甫的诗中,“白骨”、“白发”是出现最多的。他说,“敢于把自己放逐在天边的诗人,会感到自由,但当他回首自己经历的一切时,他会为罔顾身边发生的一切而忏悔。”作为一个作家、一个诗人应具备责任意识和对时代的观察能力,认清、观察世界并发出声音,时代需要有像杜甫一样的作家、诗人去关注这个时代的变化。诗歌的血应该是热的,应该在生活现场。
一声声闷响,它们来自空处
云朵敲击大鼓,风暴举着石头往下丢
闪电引爆了炸药库……很显然
这不是人可以弄出来的声音。人的躯体中
也有巨响,几公里的寂静浓缩在一起
散步的中途,突然就会有两张急驰的货车
撞向同一棵大树。
超越了身体可以承受的震撼
犹如婴儿渴望移动的山峰
它们让人惴惴不安——我曾经在靠近越南
的一座山上,伐木、养马、种植木瓜
平静的生活,使我远离了惊吓
也很少在梦中参与集会或者谋杀
我喜欢这样的时光,我的家人
也乐意看见一堆焚烧的篝火,意外地
拒绝了所有方向的蔓延和一个方向的升高
但是,谁都清楚,这是假象
因为所有人,包括我自己,最容易忽略的
就是一声声的闷响,像木瓜落在地上
新闻推荐
□本报记者姜乾相通讯员傅强报道本报讯由山东、河南、山西等省市食文化研究会、山东省服务业发展促进会联合主办的2017第二届(秋季)全国特产食品交易会暨全国超市商品交易会,于11月27日...
淄博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淄博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