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忠信在淄博五中念书的时候发生了文化大革命一开始还
□张忠信
在淄博五中念书的时候,发生了文化大革命。一开始还说是暂时停课闹革命,作为毕业班的莘莘学子们还没有放下书本,仍在闻鸡起舞做着高考梦。后来又说要关心国家大事,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底在哪里,啥时结束,谁也说不清,道不明。课停了,书不念了,高考梦也碎了,一切都无奈的随波逐流。
有个阶段,学生们可以自由结合自行组织走出校门去参加社会实践,与劳动群众相结合,当时主要是学工学农进厂入村。我们一帮人先是去了张店钢铁厂参加轧钢劳动,数月后又去了邹平县白云山里的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在山村,我听到了一些故事,滚山牛便是印象较深的一个。
我们去的山村生产队有集体的饲养院,主要是喂牛,大概有20多头。铡草摁铡刀、饮牛挑井水、推土垫栏圈的竟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盲人小伙子。在饲养院里我看到处处井井有条,件件摆放有序,小伙子在院子里的一切劳作都那么随心自如,如果说他是盲人,你一定不会相信。在释疑时他憨厚的笑着说,熟了,啥都装在了心里,不需要用眼看。从他刻意显示轻松的笑语里我意识到为“熟了”的过程中唯有他亲历过的各种艰辛磨难酸楚。质朴和善的饲养院老院长向我们叙说着盲人小伙与其盲人母亲相依为命的生活不易,对盲人小伙夸赞有加。
到了夏天,因为雨水多山上草长得好,饲养院里的牛一早都赶到没法种庄稼稍陡峭的山坡上,任牛们自找草啃。牛吃饱了,临近黄昏时再赶回牛圈,这样真是既省力又省草料,牛还长得壮实。然而,突如其来的雷鸣电闪、风雨交加往往会给牛带来厄运。风雨中,牛如果在山坡上蹄子打滑,很容易张倒:只要一倒,往山下滚的态势难以掌控,且越滚越快,一直到山坡底,这十有八九是凶多吉少,要么致重残,要么当即断气。所以,每次大风雨过后,生产队长都安排人帮助饲养院到山坡上去清点查看。倘若发现死滚山牛,也不急着往村里运,因为山路难走往回运很不容易,于是队长安排有屠宰技能的人就地处置,然后是通知村民们到出事地点去分牛肉。当天,山村的家家户户都飘着牛肉的香味。
牛在当年的这个山村,其贡献和作用真是太大了,除了耕地耙田,更重要还有助运。从山下往山村的路越走越窄,越高底不平,就连自行车也只能推着走,尤其到村口的一段路更难走,所有进山的煤、粮、油、盐、酱、醋等生活用品,全靠一头牛在独轮车前奋力猛拉才能到村,每拉一趟,牛浑身全是汗水。饲养院盲人小伙总是先用扫帚把牛身扫拭干净,再把牛栓到树荫下,饮牛桶里再多给添几瓢清凉的井水。听说,每有滚山牛的事发生,盲人小伙子一连几天都习惯地去抚摸曾喂过滚山牛的牛槽,去攥揉拴过滚山牛的缰绳,整天不言语,甚至,一天不吃不喝。
山村滚山牛的厄运让我既怜悯又崇尚,怜悯它的不幸滑落滚山,崇尚它死后仍为山民们提供着生活的享受。不过,这件事曾一度让我心情非常忐忑,并且很少吃或不吃牛肉了。恍惚间,四十多年过去了,也许山村已旧貌换新颜,但滚山牛的故事将永远沉沉的压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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