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书的滋味 ○聂廷生

聂廷生,山东省特级教师,在淄博六中从事语文教学和教育管理,发表文章60余篇,参编专著10部。专心教育教学,偶尔为文自娱。读书的乐趣是相似的,而买书的滋味却可能各不相同。回想自己三十多年来买书的经历,常常在囊中羞涩中伴随着殷殷的亲情,而这浓浓的亲情也早已化作如丝如缕的甘霖,滋润着我,哺育着我,激励着我。

说起买书,我总会想起七八岁自己第一次买书的那件小事。那是临近过年的一个雪天,我挎着装有碎布头、烂胶鞋、牙膏皮的筐子,兴冲冲地来到废品收购站。过完称,把换来的一块六毛钱小心翼翼地装入口袋里,又喜滋滋地走上街头,走着走着,竟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小镇上唯一的小书店。书店很小,只有一间屋大,里面买年画的人很多。我好不容易挤到了柜台前,买了两张年画后,还是不愿离开,眼睛一个劲地盯着架上的书发愣。“再买本书吧!”我心里竟萌发了从未有过的渴望拥有书的念头。我的目光在书架上努力地搜寻起来,最后定格在一本书上:洁白的底色上,印着一幅剪纸画,画面上一个大人一个小孩,手里都拿着铁锨,弯腰正在干着什么。“同志,那本《让水》多少钱?”“三毛二。”我付过钱,乐滋滋地拿着书和年画往回走。走到孝妇河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四姐正朝这边走来。“你怎么才回来?咱娘不放心,叫我来接你。”她有些很不高兴。“我去买了本书。”说着把书递给了她。“买书?不是叫你买几个本子吗?”“我……我……”姐姐看着我眼角溢出的泪花,便没再说什么,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钱来,说:“我攒的这六毛八分钱给你,就说卖破烂的钱吧。”我接过钱来好好的装进口袋,又抬起头来感激地看看四姐,她的目光里流泻出温和理解的光波,围巾和衣服上都已落满了雪花。多少年过去了,书里的内容也早已淡忘了,四姐也去世十三年了,但当时四姐温和的目光和那围巾上的雪花,仍时时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开始大量的买书,似乎是从上初中的时候。当时,刚刚冲破了文化和政治的禁锢,学科学、用科学的浩浩春风吹荡着神州古国,也深深地吹动着年幼的我。有次书店来了本《许莼舫平面几何学习指导》,数学老师曾推荐过这本书,好多同学都有了。我实在按捺不住,跑到母亲干临时工的地方去要钱。父亲早逝,已近六十的母亲还得起早贪黑地干活,靠那点微薄的收入养活全家,供我上学。母亲知道了我的来意后,说:“你就知道看书。”她先是扔过这句早已听惯了的话,接着又问:“什么书?”“老师说这书挺好。”我讷讷地说。母亲没再说什么,伸手从口袋里摸出纸叠的钱包。当我从母亲那双苍老粗糙的手中接过钱包时,看到她的饭缸里放着一个干硬的馒头和几块自家腌的红萝卜咸菜,旁边放着半包“勤俭”烟。那烟,当时才九分钱一盒。母亲虽然在饭店里干活,却舍不得买根油条、买个火烧,却把足够她吃几天的两块多钱让我去买书。这就是我的母亲!我攥着钱的手有点颤抖,眼睛也有些湿润。就这样,靠着母亲,靠着哥哥姐姐,我的书包里有了《初等代数》、《解析几何》、《欧也妮·葛朗台》、《唐诗三百首》等等。在我最容易胡跑乱窜的年代里,正是靠着这些书给了我滋润,使我没有荒废,成了家里的第一个高中生、第一个大学生。

说起买书,记忆中还有一件事也挺难忘。当时我已大学毕业当了老师,并且已经结婚有了孩子。有一次去张店出差,妻子嘱咐我到商店给孩子买顶遮阳帽给她买双凉鞋。办完事后,我又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书店,置身于一排排、一架架散发着油墨清香的书中,我就像是走进了芳香四溢、风光旖旎的芳草地,这里翻翻,那里看看,心里想的全是书,其他的事早就忘了。突然,我的眼睛一亮,啊,《史记》!那时我正对齐文化感兴趣,很想有一套《史记》。于是,我爽然地掏出十元钱买了下来。望着厚厚的十本书,端详着淡绿的封面和用魏碑书写的苍劲有力的书名,心里陡然升起一种激动和豪迈。我提着厚厚的一摞书轻快地走着,路过百货大楼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了妻子的叮嘱,一掏口袋,唉,剩下的钱只够坐车的了。我忐忑不安地回到家中,早已等待着的妻子兴冲冲的接过兜去,一看又是书,恼怒地说:“你买的鞋和帽子呢?”“嘿嘿……”我只是尴尬地傻笑着,编好的谎话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你呀,就知道买书。”妻子无奈地嗔怪道。没办法,她只好得再去穿那双旧凉鞋,儿子也只好再去戴那顶旧帽子。

后来,工资增加了,买的书也多了,但都不如过去的情景记得深切,或许与买书时的感受有关吧。如今,当我看到书橱里纸箱里装满的大大小小或新或旧的几千册书,心里总是涌起复杂的情感。这些书,伴我走过了学生时代的风雨晨昏,陪我度过了三十多年教坛生涯的花开花落,早已成了我生命的一个部分。有时我想,如果没有这些书,如果没有书中所包含的浓浓的亲情,我的生命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新闻推荐

山东创业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投资 淄博新区开建“齐悦国际实验小学”

...

淄博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淄博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